蓦地,他嗓音低沉地喃念起这首遽然闪过他脑海里的诗词,顿时,秋风吹起,桂花随风飘吹落下,那澹黄色的秋桂雨瓣,刹那沾染了树底下一睡一站的两人一身。
彷佛有某种陌生的情愫,从他心底破茧而出,在无声无息间,随着这夜逐渐萌芽、滋长……
梦里,她彷佛又回到了现代独居的公寓顶楼套房,那儿,景物依旧,依然是一弯明月高挂天上,而她在月下的顶楼天台,窝在藤编的摇晃吊篮椅上,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歌,一边嗑着最爱的玫瑰瓜子观赏月景,不待她伸手触摸那从夜空柔柔洒落下的月光,她便被屋外院子那一阵阵喧杂、吵闹的叫骂声给吵醒了,唯留下梦醒时那惆怅不舍的浅浅叹息。
“你这小丫头,恁大胆,偷东西竟敢偷到我们家来!就知道你这种有爹生、没娘养的丫头片子不是个好的,这么小就会偷东西,长大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坏样子!”
“呜呜……我没有,婶婶,没有,我没有偷东西,呜呜……”
“还说没有,都被我抓到了,还敢撒谎,也不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就偷过我家东西,今天,我非要你家里人给我个交代不可!走!”
马兰眉睁开眼,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果然只是场梦啊……”她捂住心口喃喃自语,坐起身,看着自己此刻所待的卧室,不禁有些愕然。
奇怪了,记得昨晚她与他在院子谈话,而后听他吹曲不知不觉睡着了,之后,她是如何回房的呢?
虽然内心觉得奇怪疑惑,但这不是此时的重点,她该在意的是,这屋外到底在吵些什么啊?
她连忙下床套了鞋,穿好衣裳,略整了整发,便急匆匆地往外头步去。
第6章(2)
才一掀开帘子,便与正巧听见屋外妇人叫骂声,身披外袍出房门欲查看情况的皇甫殇碰个正着。
她一愣,回过神后,忙上前推着他那高大、犹带伤的身躯。
“你出来做什么?去去去,快进去!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朝廷通缉的罪犯,你这么毫无遮掩大刺刺出现,是想让人发现你藏在我们家吗?还不快点进去!”
她催促着他进屋,他却微皱着一双俊眉,伸手扣住了她不断推搡他的小手。
“在屋外院子叫嚣之人,似乎来者不善,让你一人独自前去面对,我不甚放心,你一人可以处理妥当吗?”他紧抿着薄唇,一双深如黑潭的眸子带着不易令人察觉的关心与担忧,瞬也不瞬地定定盯着她问道。
“当然,不过是些芝麻小事,我自有办法应付处理,你别管,快些进去,别让人发现了!”
从那词儿都没换的一长串难听叫骂声听来,应该是住村头那个爱没事找事的吴婶子,自从她穿越来此,这吴婶子没几天就上门找一次麻烦,她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推着他进房,在放下门帘前,她不忘再次向他叮嘱道:“记得,在屋里躲好,没我的吩咐,可千万别出来!”免得让人发现他这个朝廷通缉罪犯人在这儿,又惹出什么风波来。
之后,她整理好衣服,深吸了口气,昂首挺胸,如同战士大步跨出了屋子准备迎战。
而被她赶回房中的皇甫殇则抿着冷峻的薄唇,缓缓来到窗前,抬起修长好看的手半推开那扇破旧的木窗,推出了一条狭小的缝隙,透过那窄细的窗缝,暗中观看院中发生的一切动静。
只见她步出了门口,双手叉腰地来到院子中,娇目一瞪,对着那粗鲁揪着自家妹妹的胖妇人怒声喝道——
“吴婶子,你这是做什么?!一大早如此凶恶的揪着我妹妹,在我家外头骂什么呢?”
这吴婶子,是村里公认的难缠婆娘,凶悍泼辣又不讲理,尤其爱怀疑别人偷她东西,在村里,是个人见人厌的麻烦人物,偏偏她仗着自家表哥是村长,在村里横行霸道,殊不知,她那一表三千里的村长表哥早已对她厌烦至极,恨不得跟她这爱惹事的远亲表妹脱离关系。
“哼!原来是你这个马家小娘子啊,你来得正好,我说,你这个做姊姊的,怎么管教你妹妹的,居然偷东西偷到我家了,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回敢下手偷我家刚出生的小鸡,那下回是不是敢偷我家的鸭啦!”那身材肥胖壮硕的吴婶子,揪着瘦弱的小丫,气势汹汹地朝她骂道。
“呜呜……姊姊,我没有,我没有偷小鸡,我只是带着小鸡要去田埂边找小虫吃,恰好经过婶婶家,小鸡从篮子掉出来跑进婶婶家,我追进去捡起来,婶婶碰巧出来看到便误会了……”小丫在她的手下,瑟瑟发抖地紧抱着怀中装小鸡的篮子,一边摇头,一边哭泣的反驳道。
姊姊说过的,她们家里虽然穷,可要穷得有骨气,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可以贪,她才没像婶婶说的,偷她们家的小鸡。
“哟,当着我的面还敢撒谎!果然是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贱种,像你这种爱扯谎的扯谎精,就该吊起来痛打一顿,再关到柴房里去才对!”噼里啪啦地一阵粗鄙痛骂,用词难听到几乎让人快听不下去。
听到她这般污秽不堪的辱骂,马兰眉火气也上来了。
“够了!还不撒开你的手!”她勐地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拍开她恶狠狠揪住自家妹妹的肥手,将小丫一把抢回护在自己身后。
“你……”吴婶子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是更恼火了,“你竟敢对我这个村里长辈出手!”
“吴婶子你没听见吗?我妹妹说没偷你家的鸡,那些鸡是我家养的,是我妹妹今儿带它们出去不小心跑进你家,是你自个儿弄错误会了。”她紧紧护住身后的小丫,不让恶婆娘再接近被吓坏的妹妹一步。
“你说是就是,我怎知你是不是为了袒护你妹妹硬掰出这些谎话来!”吴婶子依然不依不饶,气势嚣张凌人的继续咄咄逼问。
“因为我相信我妹妹不会对我说谎!”她强忍抑制胸中高涨的怒意,试着与对方讲理,“吴婶子,我平日尊称你一声婶子,是看在村长伯伯与你丈夫吴叔平时照顾我们的分上,可不是你真配得上这声‘婶子’,平素你老爱找我们家麻烦也就罢了,毕竟是同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忍忍也就过了,但若你今日非要诬赖我妹妹偷东西,欺负到她头上,甚至辱骂我爹和我死去的娘,这我可就忍不得了!”
“哼!忍不得?忍不得你又能如何?”
“那我只好将吴婶子你今日在我家撒泼放刁的事,如实告知吴叔,找吴叔讨讨公道,听说……吴叔明日便从城里回来了,你说,我若将你来我家闹事,并诬赖我家小丫偷鸡、辱骂我爹娘的事,向吴叔哭诉会如何呢?”她眯起眼,毫不客气地开口威胁她。
她知道,吴婶子天不怕地不怕,生平最怕的便是她那当工匠的丈夫了,每回她在村里闹了事、得罪了人,被脾气暴躁的吴叔知晓后,便会被拖回家痛揍一顿,将她揍得鼻青脸肿、连连哀嚎求饶,没半个月是绝对不敢出门见人,故此刻搬出吴叔来压制她,是最适合不过了。,
“你、你敢?!”吴婶子听到她要向自己丈夫告状,不禁面露惊色,下意识地胆怯了起来。
“你要再敢胡说诬蔑我妹妹偷东西、没事上门找麻烦,欺负我家的人,你看我敢不敢!”马兰眉丝毫不退让地向前勐逼向她,那凌厉坚决的目光,硬是将吴婶子逼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