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利生技公司的办公室几乎是半透明化,办公室的下半部是雾玻璃,上半部却是清澈的方块玻璃组成,所有员工都看得见彼此的工作情况,谁都无法偷懒。
至于所谓的隐私问题,基本上上班时间不能做任何私事,因此这一点也不是问题。
外头的员工们看到总经理办公室里这熟悉的一幕,任谁都知道,营运长又在发飙了,为了那个既为弟弟、又是上司、同时也是扶不起的阿斗的罗沛。
“真搞不懂,营运长工作能力这么强,干么不直接当总经理就好了。”新来的女职员对方馨惟充满敬佩,“我看总经理的工作几乎都是她在做。”
“你想太多了,营运长怎么可能比那只米虫地位高?”
“咦?为什么不行?总经理根本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也能当主管喔?”
“不都是这种人才能当主管吗?”一旁的男同事冷笑着,“一般主管只要具备拍马屁的能力就行,至于那只米虫,只要他姓罗,未来还能当总裁咧。”
“唉,说得是!米虫是这间公司的唯一继承人,营运长算什么?她能坐在那间办公室、有资格帮米虫,已经是她的福气。”
“嗄你们这样说会不会太奇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职员皱着眉,“营运长不是总经理的姊姊吗?都是一家人,她为何不能当继承人?”
“那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为什么米虫姓罗,营运长姓方啊?”詹祐骅站了起来问道。从他位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正在跟罗沛说话的方馨惟。
“啊……对呴!”女职员恍然大悟,“可是明明是姊弟……”
“营运长是从育幼院领养来的,总裁没让她姓罗,其实就很明显了,根本不承认她是一家人。”短发男同事八卦的凑近大家,压着声说:“我听说啊,她会被领养,其实她只是米虫的生日礼物。”
“这也太惨了吧?一个礼物?把人当东西吗?”
“有钱人的想法跟我们很不一样吧?”
詹祐骅不参与众人的八卦议题,只是远望着一脸微愠的方馨惟,只见她正双手抱胸的训斥罗沛。每次她遇上罗沛总是很生气,因为那个没用的米虫除了享乐、花钱、到公司浪费时间外,就是搞画展,虽然挂着总经理的头衔,却把工作都扔给了方馨惟。
“她已经很努力。”淡淡的,他补了这么一句。
她总是比大家都早到公司、比大家晚走,出事时责任一肩扛,明明是个瘦削的女人,但是那瘦小的肩头却可以扛起数倍的责任。
他一直很欣赏她,沉默、内敛,却又很优雅。
“别生气,我只是开你玩笑,其实我都弄好了。”罗沛赶紧打开最下层的抽屉,把五个卷宗都拿出来,“你再皱眉下去,就要长出皱纹了。”
瞪他一眼,方馨惟抢过卷宗,不禁怀疑,“做好了?”
瞧他笑嘻嘻的猛点头,方馨惟打开卷宗一看,一见内容,顿时惊为天人!才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竟然已经把所有报告都看完,并且补上优缺得失,甚至还附上补充资料,甚至连市场优劣分析都有。
她讶异的在一旁的沙发坐了下来,一份一份、一张一张的仔细翻看,罗沛并不是胡说八道,所有的意见都一针见血,非常到位,还拟出了明确的改进方向。
四个钟头……他只花了四个钟头就能做好这些,不只是行动力超强,他更拥有比谁都聪颖的头脑,对商业的敏锐度更是惊人!
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浪费在那些画上
“这些东西,我可能要花上三、四天,加班到十一点才做得完,还要查无数资料,才能取得市场优劣分析、改变企划拟定的方向。”越想,她越是难受的阖上卷宗。“可是你只花一个早上……”
“小惟?”罗沛陡地坐直身子,感觉她的反应怪怪的。
“为什么不把心思放在公司上呢?这里迟早是你的啊!”她紧蹙着眉,“我没有你一半聪明,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花了比别人多出好几倍的时间,而为了Cover你,我得再花一倍的时间,可是我从来没跟你抱怨。”
眼眶不自觉的泛红,方馨惟现在不是在抱怨,她早知道罗沛天生拥有极佳的脑袋,他若是天才,那她就是地才,得不断努力才能追上他,他们两人不可能平起平坐,但至少她要让自己上得了面!
为他做事她心甘情愿,但是,他不能总是用这种态度面对公事啊!
“我说这些话不是在埋怨你,而是觉得不值!你三两下就可以把事情处理好,却宁可让我花三、四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而我做得越多,你却反而越懒散!”泪水盈眶,但她忍着不让它滚落。“我不可能为你做一辈子的,你懂不懂啊!”
如果可以,其实她愿意。
只是她渴望的是以另一种形式与身分陪在罗沛身边,就算做牛做马她都甘愿。但是如果是以姊姊的身分……她待不了太久。
爸妈已经在物色罗沛的婚姻人选,因为他们都不喜欢罗沛带回家的女孩——而且每次都不一样,也讨厌见他继续在外头靡烂,虽不至于要求他联姻,但至少女方的身家背景要门当户对,爸妈才会同意让他们交往看看。
照这情形,他很快就会结婚,步入另一个人生阶段,到那时她人生的阶段性工作就算终了,她会自动请调到海外的分公司。
所以在这之前,罗沛必须能独当一面,而不是员工眼中的米虫!
两人四目相交,谁也没先移开视线,方馨惟的眼底闪烁着怒意与急躁,而罗沛却仅仅是睁大双眼,对于她眼中明显的情绪没太大反应,就只是盯着她。
“为什么?”好一会儿,他突然歪着头问。
“什么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她忍着满腔怒火,倏地站起身,“因为你对罗家、对精利生技公司有重责——”
“为什么不能一辈子?”他澄澈的双眸,似乎能望穿她的心。
她暗自倒抽口气。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动摇了,差点就要把自己埋藏多年的心意脱口而出,但强大的理智还是制止了她。
“这是什么问题?”弯身把沙发上的卷宗收起,方馨惟逃避的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临走前撂下话,“下午要去看广告进度,不许落跑。”
“你不会在我身边一辈子吗?”然而罗沛却站了起来,挡住她的去路。
“为什么会?”她冷冷的望着他。这男人总是认为任何事都理所当然,可这样的他比谁都容易伤她的心!“你会恋爱、会结婚,对家庭、对公司都有责任,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在你身边了。”
听了,罗沛眯起眼,那眼神像在挑战她,似在说:她说的话根本是天方夜谭。
“什么结婚?没那回事。”他昂起下巴,“而且你答应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是吗?什么时候?”她一脸烦躁的只手拨开他,走入自己的办公室。“你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吗?亲爱的,你今年二十五了,别再拿小时候的事说项。”
“应该说,我当时已经十二岁,不是幼稚园好吗?”罗沛就是不死心的紧跟着她,“那时说过的事我可都没忘!”
“所以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方馨惟淡道:“难道你要说,因为我是你的生日礼物,就是你的东西,所以必须一辈子任你摆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