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她执着的问。
他微顿,「爱……当然爱啊。」
「那么,」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着他,「你爱她吗?」
江东立陡地一惊,「什么她……」
「张羽彤。」她问:「你也爱她吗?」
江东立瞪大眼睛,脸上闪过惊慌、心虚且羞愧,「语……语侬……」
见状,她已经无须他给任何的答案,一切都在他的眼神之中——他承认了。
是真的,这个男人是真的背叛了她,不管她能不能、愿不愿意接受这结果,那都已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不知为何,这一瞬,她的心反倒踏实了。
「江东立,我们结束了。」她冷静的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语侬!」江东立一把拉住她,满脸愁容,语带哀求,「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爱的是你,我会跟她分得干干净净,你原谅我吧!」
周语侬冷冷的看着他,「分得干干净净?你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吗?」
他陡地一震,「什……」
「你明白我的。」她唇角浮现一抹冷静的笑意,「我有洁癖,生活上是,感情上更是。」
「语侬,你听我说……」
「什么都不必再说了。」她笑意一敛,脸色一沉,「三个人太混乱也太拥挤,我退出。」语罢,她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排班的计程车。
江东立虽想追上去,却又顾虑到这里是医院门口,他眼睁睁看着周语侬坐上计程车离去,既懊恼又懊悔,却无计可施。
回到家,周语侬拿出跟江东立交往这几年来合影的照片,以及他写给她的情书、送她的情人节礼物及生日礼物。
她一页一页的翻,一封一封的看,过往情景犹如电影画面般一一浮现眼前。
她以为自己够坚强,绝不会为了一个背叛她的男人而哭,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坚强,她没想到……还是会痛。
过往虽不是轰轰烈烈,却是平淡隽永,她一直相信他是她的真命天子,而他们能成为一对人人称羡的医师夫妻。
可现在……她所相信的一切如山崩,如溃堤,全然覆灭了。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步田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致于他背弃了他们几年的感情?
打开前年她生日时,他附在一大束红玫瑰上头的小卡,看着卡片上那几个字——侬,我永远的爱。她再也忍不住的放声而哭。
什么是永远?卡片上哄骗人的文字?还是根本无法实现的诺言?永远在他的背叛之后,竟是这般的讽刺。
「江东立,你这混蛋……」她愤怒又悲哀,甚至后悔自己不该轻饶他。
她不该那么平静的跟他分手,就算不在他任职的医院里吵闹,让他明白她在张羽彤登门呛声时是多么难堪,也该狠狠甩他一耳光,教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她太便宜他了,她真是个笨蛋!
抱来碎纸机,她边哭边将照片、信件及卡片,一张张的放进碎纸机中。
机器将她的回忆一张张的吞进肚子里,变成一堆纸屑。
绞着绞着,突然碎纸机卡住不动了,一张他们在日月潭拍的照片只绞了一半,剩下了她跟他那两张笑得甜蜜又灿烂的脸。
她抽出仅剩的半张照片,细细的看着、回想着。
可她想不起那一天发生过的种种,也记不起他们那天说了什么话。她脑子里填塞着张羽彤那恍如胜利者的得意笑脸,还有那一句句令她难堪且痛心的话。
她好恨自己这么清醒,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一槌将她敲昏,一夜也好,十分钟也行,她只想忘了江东立的背叛还有自己的悲哀。
可更悲哀的是……她找不到那个可以一槌敲昏她的人。
她太坚强、太冷静也太好面子,她不能容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软弱、崩溃,就算受伤,也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暗暗泪垂。
这不是一个适合清醒的夜,她想忘了他、忘了张羽彤,也忘了过往的一切——不管用什么方法。
打定主意,她起身,抓起皮包跟钥匙走出家门。
在楼下超商前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问她,「小姐,请问要去什么地方?」
她愣了一下,想起曾跟语新一起去过的钢琴酒吧——外滩。
她跟司机说了地址后,计程车便一路往外滩而去。
不久,她抵达目的地,付了车资,下车走向外滩。
在一整排的夜店之中,外滩酒吧的规模并不大,一整面低调的黑色外墙上,只有一块以灯光打亮「外滩」两字的招牌。
她喜欢红酒,但不喜欢上酒吧喝酒,那一次,也是在语新跟惠雯近乎哀求的邀请下,才答应跟他们一起到这儿来喝酒。
外滩没有华美豪奢的装潢及摆设,朴实得不像是酒吧,店里有驻店的琴师及歌手,擅长的是爵士及灵魂歌曲,催情也催泪。
她走进店里,立刻有人上前招呼并领着她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位置。
这个位置正适合今晚的她。她想,就算她在这儿因凭吊逝去的爱而落泪,也不会有人发现。
点了一瓶零四年的Chateau Montrose,她独自啜饮着。
今天既非周末,也不是假日,酒吧里的客人其实并不多,琴师坐在那架史坦威平台钢琴前,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悠扬的乐声自他灵活而神奇的指尖下流泄而出。
她闭上眼睛,凝神聆听,希望那琴声能赶走占据她心房的痛苦及愤怒。
一曲弹毕,她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史坦威钢琴旁,走向了吧台。
她还没醉,因此她可以非常确定那人是古君威,长发的男人并不多,有型有款的更是少见。他今天长发垂肩,一身合身的黑衣黑裤衬着他高挑精实的身材,让人不得不多看他一眼。
她真没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竟会遇见他,简直是孽缘。
当下,她想离开,免得不小心跟他碰上,可这时若离座结帐,反而极有可能被他看见。
他们之间其实有点距离,他坐在吧台前,背对着她,而她所在的位置又特别的昏暗,除非她酒后乱性,大吵大闹,否则他应该很难发现她。
不过以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因为她酒品不差,醉了倒头就睡,既不吵也不闹,于是她按兵不动,继续喝着她的美酒。
她想,也许他只是小酌一杯,不用多久就会离开。
可一个小时过去,她都喝光了那瓶Chateau Montrose,坐在吧台前的古君威却文风不动。
正想着是不是要偷偷溜到前面的柜台结帐时,忽见一名长发及腰、身材火辣的黑衣女子走向他,从两人的互动,她感觉得到两人并不是相识的朋友,古君威也并非在等她,明显地,是那女子主动搭讪。
她兴起了观察他的念头,他一个人到酒吧里喝酒,应该不像她一样是因为失恋吧?
他会如何回应主动搭讪的女子?是冷淡拒绝,礼貌敷衍,还是来者不拒?
就在她思索着的同时,只见那女子整个上半身欺近了古君威,附在他耳边轻声笑语。不知她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
看见这一幕,周语侬整个火气全冲了上来。
真是不幸,他对主动搭讪的女子竟是……来者不拒!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骗子吗?!不管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还是放话说要追她的,都是满嘴谎话,难以抗拒诱惑的家伙!
「哼。」酒意夹杂着不知名的怒气冲上了她的头顶,轰得她头昏脑胀,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