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血红,眼角忽地银光一闪,她想也没想就拾起那把不知何时掉落地面的匕首,当眼前的大刀砍来,即使明知没有胜算,她仍奋力地举起匕首想要与之抗冲。
她要活下去,不能束手就擒,惊声尖叫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有抵抗才能为自己搏来一片的生机。
只有活下去,才能替这些付出一切保护她的暗卫报仇。
匕首一横,即便会被那把亮晃晃的大刀收割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努力一试,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能有一口气在,必不叫这些守护她的人鲜血白流。
可预期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慌乱之间她的眼前突然冒出一片黑影遮住视线,耳边则响起了一记的闷哼。
她知道自己被人圈入了胸膛之中,初时并不知道是谁,但当她的鼻端窜一丝令人熟悉的气息时,她就知道这伟岸厚实的胸膛是属于谁的,然后莫名的心安了。
彷佛意识里知道但凡有他在,任何事情都能被解决。
那记闷哼之后,她的耳际被一阵温热的轻风拂过,淡淡的,看似不着痕迹但其实深刻得让人心惊。
「别怕,不会有事的。」
然后她便真的不那么害怕了。
直到不那么慌乱之后,她才想到了方才应该砍向她的大刀,再想起方才的那记清晰的闷哼。
云浅浅的手蓦地穿过了殷骥骁的腋下,然后探手往他的背脊一摸,当那湿润粘稠的触感在她的掌心漫开,她便清楚自己方才为何可以逃过死神的召唤。
「你……受伤了?」
「是啊。」他很大方的回答她那有些不确定的问题,然后稍稍让开了一点空间,让她足以瞧见他脸上的笑容。
「这回,是我救了你,既然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那么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该以身相许?」
云浅浅傻眼的愣了!
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该死的出人意料之外?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虽说他带来的人已经在转瞬之间歼灭了大部分的死士,可是他们毕竟还未完全脱险好吗?
「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讨论是不是以身相许的问题吗?」她咬牙说道。
一双水眸狠瞪着他,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的威胁,反而笑看着如此狼狈却娇俏不已的她。
一阵朗声大笑后,他搂着她起身,就在她以为他要加入战局扫荡那些墨衣刺客时,他却又如那日在普济寺救她时一样,拔地腾空飞掠而去。
彷佛对他那不按牌理岀牌的性子已经有些习惯,她没有太多的惊吓,低头看着底下的尸横遍野,云浅浅的心中一叹,这下又不知道该惹出怎样的惊涛骇浪了。
第八章 明白自己的真心(1)
状况好像有些不对啊!
云浅浅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但为何即使落了地,她依然被人抱着,小心翼翼得彷佛她是易碎的美玉一般。
他的伤不疼吗?
想到两次为他包扎的经验,尽要他的衣服一掀开,就会看见他身上大太小小交错的伤痕,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个让人触目惊心,满布伤痕的身躯会是属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的。
他们不该是一直被小心翼翼的被保护着,尊贵到只要蹭破一点油皮,都是天大的事儿吗?
可这样的保护在他的身上却看不见,除了脸上那狰狞的伤痕之外,最让她不解的还是他那满身的伤痕。
她想,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人有那个胆子敢折腾折磨堂堂的皇室血脉,更何况有些伤口看起来非小打小闹所造成的。
「你的伤让我瞧瞧。」
望着他的眸中隐隐含着一股担心,而那担心入了殷骥骁的眼,也入了他的心。
虽然个性孤傲冷漠,可那不代表他不懂得装弱博同情,于是在穿过园子,进了屋子以后,他刻意让脚下不着痕迹的一个踉跄。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云浅浅伸岀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深怕被摔落地面,接着,她随即想起他的伤势,于是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道:「你快放我下来,我得瞧瞧你的伤。」
无论两人之间的纠葛如何,也不管那些黑衣刺客到底因何而来,他为了自己受伤是事实,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对他的伤势视若无睹。
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焦急,他那狭长深邃的眸子蓦地过了一丝心满意足,再看着她那因为刚刚的紊乱而微微有些脏污的脸庞,他伸手想要抚去她脸上沾的灰尘。
当他那略带着粗砺感觉的手拂上她白晳温润的脸颊,那微微的刺痛感让云浅浅频频皱眉。
然后他低下头,额对额、眸对眸,急着对她许诺,「你别恼,今儿个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知道后头的主使人是谁,也知道为什么,必定是皇贵妃以为是云浅浅的出现才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所以才狠下毒手,想要让他依旧乖乖地为她的亲儿子铺路。
谁在恼这个?
她瞪着他,因为他浑身散发的那种亲密感,让她极度不适应,她与他似乎并不适合这样亲密吧?
「既然没恼,因何皱眉?」
殷骥骁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看她陷入困境又或者是心里不快。
「因为你现在应该把我放下,然后找大夫来治伤。」
瞪着他脸上的那道疤,云浅浅一如既往的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眸中蕴积的星火逐渐燃烧了起来。
因为曾经在生死边缘挣扎,所以她更珍惜生命,看他那毫不在乎的模样,她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开口叨念。
「我喜欢这样抱着你,不喜欢大夫在耳边啰啰嗦嗦的。」他在她耳际咕哝着说,对于自己的伤一点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背后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他不在乎,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到得及时,而她毫发未伤。
「你立刻放我来!」向来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的紧绷,还扬高了些。
低头仔细地看着云浅浅,看她板着的脸,殷骥骁有些好奇的瞧着她眸中那一簇簇的怒火,她的愤怒对殷骥骁既新奇又吸引人。
在自己的面前,她从来都只是唯唯诺诺,就算有些离恭敬很远的心思和小动作,可也都沾染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很清楚,她从来不曾在自己的面前表露过自己的真性情。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他发火,可他却没有丝毫被命令的恼火。
「你生气了,为什么?」
不懂她的怒气所为而来,难道她不喜欢自己的亲近吗?
为什么生气?难道只许他这样糟蹋自己,还不许人家生气吗?
当初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和费了那么多的劲去救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这样糟蹋自己的吗?
菱角似的红唇被拉成了一条直线,她的怒火显然因为他的话而更加熊熊燃烧。
总是看她带着笑的模样,无论是真心开怀或假装快乐,这还是殷骥骁头一回瞧见她认真生气的样子。
几个大步,他将她放在屋子里的贵妃榻上,云浅浅当然可以感受他的轻柔和小心翼翼,但她还来不及感动,他已经很自然地在她的身边落坐,然后非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像一个好于求学的小男孩,他很认真的凝视着她,宗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再次挑起了云浅浅的怒火。
「我没有生气!」她咬唇说道,想要再次回到那种不在意的云淡风轻的态度,可身子却忍不住往后靠了靠,眼角余光果然就见到他背后那道被砍得皮肉外翻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