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孽障!我疼他那是因为皇上在意他,我若不疼他,能养着他?我若不养着他,皇上能让我成为皇贵妃,能对你另眼相看?」
「父皇怎么会在意他?我看父皇压根就不待见他,最近这几年父皇召见他的次数越发的少了,母妃又何必用父皇来当做您偏心的借口呢?」
殷骥霖想起今日在金殿上父皇那谴责和失望的眼神,以及殷骥书嘲笑的表情,还有殷骥骁毫不在乎的模样,如今再加上母妃责怪的目光,殷骥霖隐忍已久的愤怒终于全数爆发。
「你这个不省心的,你是从我肚皮出来的,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呢!」望着儿子指控的眼神,皇贵妃心里原有的愤怒在一瞬间倏地褪去,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不去此刻她心里头的疲惫,原本高举的手蓦地垂下,她跌坐在软榻之上,然后哑声说道:「你当皇上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吗?那是明面上的不在意,可心底却在乎得很,皇上对小四的在意是因为他的亲娘,当年那个女人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是后宫所有女人加起来都远远不及的,当年她难产而亡,皇上甚至为她罢朝了三个月,皇上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生的儿子呢?」
「怎么可能?」殷骥霖闻言惊呼道,他很难想象向来勤政的父皇会为了个女人罢朝三个月。
罢朝三个月!那可是件大事,他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皇上对殷骥骁的亲娘有多少的在意啊!
「若真是如此,后宫怎么都传言小四的亲娘不受皇上待见,死了之后更没有按位分下葬,只是草草的让人将棺木送出宫去?」
「那不过是是上想要保护小四的障眼法罢了,当初皇上对小四的母亲几乎可以说是专宠,虽然想要封个妃位,可因为那女人出身不好,虽得皇上宠爱,却被大臣们和皇后不喜,她死的那时候宫中草木皆兵,几乎血流成河,为了这件事死的人不计其数,这样一个女人生的儿子,皇上怎会不喜?」
「她是怎么死的?」
「死于难产血崩。」
「谁下的手?」宫内妃嫔死于生子并不少见,且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旁人的安排,那皇上心爱之人呢?
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心虚,但皇贵妃面对他的询问却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若是连母妃都不知道,这事可就有些玄了。」
这段前所未闻的宫廷秘辛让殷骥霖转移了部分的心思,让他不再纠结于皇贵妃的偏心。
「皇上之所以将小四送到我身边,甚至给我皇贵妃的位分,就是回报我细细地呵护了小四长大,这天下没有任何事,是想要得到成果却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皇贵妃说出这段往事时,心中难免夹杂着酸意,如今她所得来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殷骥骁长大,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从来不敢在对待殷骥骁上有一丝一毫的慢待。
可明面上的不慢待却不代表她没有任何的心思,正因为知道可以借由殷骥骁获取皇上的注意与另眼相看,所以她才总是对殷骥霖耳提面命,要他好好与殷骥骁相处。
「母妃对他的在意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吗?」殷骥霖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你想想这几年无论小四做了多少的荒唐事,皇上气归气,却从没有真正地罚过他,是也不是?」
以往他一直以为殷骥骁之所能这般蛮横,都是因为自己母妃的疼宠,如今才知一切都是因为父皇,再转念一想,心便又慌了,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道:「母妃,既然父皇对他这样另眼相看,难道不会立他为太子吗?」
「皇儿想多了,一个毫无外祖家扶持,又无朝臣支持的皇子,甚至还毁了容,他凭什么坐上皇位?」
「父皇如果有那个想法,自然会给他铺路。」尽管有皇贵妃的保证,但殷骥霖还是觉得不安心,毕竟这些年父皇对小四的恩宠明面上看不太出来,可私底下他们都是瞧在眼底的。
「放心吧,你父皇的确是对他另眼相看,可是以他这几年来那任性妄为的名声,再加上他破了相,皇上只会让他做个安乐王爷,否则又怎会对母妃的刻意放纵不发一语呢?」
听着皇贵妃口口声声的破相,殷骥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问道:「母妃,难不成他的脸……」
「母妃这几年付出了那么多,哪里能容旁人来抢属于你的东西,虽不能要他的命,因为那势必会招来皇上的怀疑,可不代表其他的事不能做啊!」
她就是要将殷骥骁的心抓得牢牢的,然后再让他来替自己的儿子卖命。「对了,方才你怎么这样怒气冲冲的?」
说清楚了前因后果,殷骥霖自然将心中的不满稍稍消减了一些,语气也好了很多。
「是小四今儿个竟破天荒的进宫,还当着儿臣的面参了那余侍郎,害得儿臣所有的布局都被打乱了。」
「小四参了余侍郎?」皇贵妃失声惊呼,完全没有想到殷骥骁竟会瞒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但参了余侍郎,还说得有理有据,儿臣原本还担心他把儿臣也牵扯进去,不过还好没有,只不过今日的小四和平素的轻佻作风完全不同,父皇还直夸他有长进呢!」
就是因为自己人被父皇下了大狱,向来妒恨的殷骥骁又得父皇夸赞,殷骥霖这才气怒难当,跑来寻皇贵妃撒气。
「看来,母妃想要让他娶余平儿的事惹得他不快了。」
没理会殷骥霖话语里的醋意,皇贵妃兀自估量着殷骥骁这么做的用意,但愈想她的脸色便愈难看。
难道在她面前的所有温驯都是假的?所以才会抢在她的面前阻了皇上下旨赐婚的可能?
若是对这桩亲事不满意,他大可亲口和她说啊!以她这些年对那孩子的包容,他有什么事不能跟她开口呢?
他为什么要要用斩掉霖儿羽翼的方式来处理这事儿?
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吗?或者他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今小四还是那个只有她能压下他脾性的小四吗?
还有,那个让他不惜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的不悦的姑娘又是谁呢?
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徘徊,皇贵妃的脸色愈来愈沉,哪里还有半分以前面对殷骥骁时的温柔慈爱……
第七章 御书房求赐(1)
身前是成迭成迭的奏折,被擦拭得灿亮的龙椅上,向来勤勤恳恳的圣德帝难得的以手托腮撑着桌子发着呆。
伺候了圣德帝几乎一辈子的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近了案桌,手里还托着一件软毛的大氅,想要在不惊动圣德帝的情况替他盖上。
只可惜,就在大氅盖上圣德帝的那一刻,他还是被惊动了。
「皇上恕罪,奴……」见自己惊动了圣德帝,李公公立时跪下请罪,但他话都还没说完,圣德帝已经挥了挥手,让他起身。
「朕都说了多少次了,在朕的面前别这么小心翼翼的。」
李公公算是在这世上陪伴圣德帝最久的人了,人与人的相处,时日一久自是有感情的。
「皇上,君臣之礼不可废。」面对着皇上的好意,李公公半躬着身子,很是坚持的说道。
能在这座偌大的皇宫里头生存了几乎一辈子,李公公自有其生存之道,不自视甚高就是其中一样。
「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你也算是伴在朕身边的老人了,咱俩之间除了君臣之谊,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朋友之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