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不语,恍若没见看卑躬屈膝的卓公公一般,他兀自往未央宫走去。
第五章 夜闯闺阁求疗伤(2)
未央宫在后宫的地位只比皇后的长乐宫再低一级,这座宫殿也召示着当今皇上对王皇贵妃娘娘的喜爱。
踩着虎虎生风的步伐,才入了殿,就见一身雍容华贵的皇贵妃正端坐主位,下头还排排坐了几个俏生生的姑娘。
对殷骥骁而言,那几个姑娘就跟几块大石子没两样,他目不斜视的几步向前,然后恭敬的向皇贵妃行了个大礼。
「快点起身,好端端的没事行那么大礼干什么呢?」
彷佛连见殷骥骁行了大礼都很舍不得似的,皇贵妃立刻起身,几步下了阶梯,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许久不见母妃,自然该行大礼。」面对皇贵妃那亲热的态度,殷骥骁的语气却冷淡了几分。
皇贵妃知他性子一向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突然间,她的眼角瞧见了他衣摆上头竟沾染了些灰尘,很自然的蹲下身,掏出手绢拂去脏污。
就像是他幼时不小心摔了跤,她总是急急将他扶起来,然后亲自伸手拂去他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般。
殷骥脸色微变,蓦地退后一步,「母妃……」
皇贵妃站直身体,神色依旧慈和的看着他,问道:「怎么啦?」
「这种事自有宫人做,怎么还能劳您亲自动手。」
「母妃这是习惯了,你要是不喜欢,下回母妃就不这么做了。」
「不是不喜欢,只是……」殷骥骁顿了顿,似乎后面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于是索性抿起了唇,不再言语。
「你只是心疼母妃,母妃知道。你呀,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孤身一人住在宫外,身旁也没个贴心人照顾,你难得进宫来,母妃总忍不住想要疼疼你啊!」
「多谢母妃疼爱,儿子住在宫外,挺自在的。」
「自在也不行,你也不想想,你都几岁了,想想你皇兄都已经当爹了,偏你还在那儿磨,母妃不管,你得给我赶紧成婚,否则皇上又要怪我偏心了。」皇贵妃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母妃……」殷骥骁见状,蓦地皱起了眉头,脸色越发的冷,显然对于安慰人这件事陌生的很,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喊一声。
「表姨,您快别着急了,瞧四皇子都被你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间,殿内响起了一记柔柔的女声,原本坐在一旁的一个姑娘起身走过来扶着皇贵妃,低声说道。
「我哪里是让他急,明明是他让我急啊,好好一个人都多大的岁数了,还不肯成亲,我好说歹说他都不理会我啊!」
随着皇贵妃的话,那姑娘偷瞧了殷骥骁一眼后便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脸上莫名染上一丝绯色,却不再开口。
瞧那姑娘突如其来的娇羞模样,殷骥骁似乎有些懂了为何今日皇贵妃会急着让人召他回宫,想通了关窍,脸上的冷意更盛。
「瞧我,一见到你,就只顾着你,倒是忘了向你介绍这几位姑娘了,这是文渊阁大学士家的嫡次女,那是文阁老家的幼女……」
随着皇贵妃的介绍,殷骥骁的脸色更沉了,虽然早知有这么一天,他也以为自己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可真到了这个时刻,他却发现这一切都变得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母妃,儿臣昨儿个带回来的东西已经让人送给二皇兄了,儿臣累了,想回府休息了。」
有些粗鲁无礼的打断了皇贵妃的滔滔不绝,殷骥骁完全不留给她反应的时间便转身离去。
「骁儿、骁儿……」连声呼唤了数声,皇贵妇脸上原本的慈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险。
到底是翅膀硬了,竟然敢给她脸色看了?若不是顾虑皇上的心事……她又怎需要这样辛辛苦苦的扮着慈母?在皇上和所有人的眼中,她疼殷骥骁比疼自己的儿子二皇子更多,但……
蓦地回首,她望着站在身侧的余平儿,再看看其他几个手足无措坐在一旁的姑娘,皇贵妃的目光重回余平儿身上,说道:「过几日,本宫就会向皇上请旨赐婚。」
闻言,余平儿的眸光一亮,脸上原本端庄得体的笑容难以自持的灿烂了几分,「民女多谢贵妃娘娘。」
一旦与皇室结亲,父兄的仕途必然顺畅,虽然四皇子因为面容残缺,并没有夺嫡的资格,可是皇贵妃一向很疼四皇子,再加上二皇子深受皇上器重,只要有朝一日二皇子上位,四皇子必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阴沉着一张脸,一幅幅的画卷平摊在那大大的书案之上,随着那翻动画的手劲越发的粗鲁,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这几日殷骥骁心情很是不佳。
每个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连向来胆子特大,刚养好伤回来伺候的谭悦之都恨不得能有些任务可以让他出去透个气。
每个人都不愿撞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偏偏有个不知死活的,抱着好几卷画像直接朝着书房走来。
「那小子在不在?」因为常来往,所以花素锦与谭悦之也算得上熟,加上身分特殊的关系,殷骥骁那小子向来让她自由地出入皇子府。
这样的殊荣旁人没有,可她也没觉得有多大的荣光,毕竟大多时候她也不乐意见到殷骥骁,谁让每回见了那个别扭的小子都没啥好事,可那小子就是有本事,专捏人软肋,让人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任由他驱使。
「在书房。」谭悦之抬了抬下颔指着方向道,这几日主子的心情可不太好啊!见花素锦心情愉悦的抱着几捆卷起来的画卷,他心中不无挣扎,一时无法决定该不该有道义些,出声警告——
身为殷骥骁的近卫,自然清楚殷骥骁身边的人事,他知道花素锦是殷骥骁的师姊,也知道当年净空大师因为愧疚岀家,那时净空大师与花素锦其实早已情愫暗生,如今五六年过去了,她依然苦苦等待,只可惜净空大师始终没有还俗。
偏偏花素锦是个痴的,虽然有江湖儿女的豪气,却无法忘却心中所爱,只好苦苦任由主子差遣去照顾云姑娘,这求的盼的就是净空大师的回心转意。
望着那有些欢快的身影,谭悦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岀声音,这几日被折腾得挺惨的他,终于还是决定收起自己的善心,只希望主子快快散了心里头的闷气,否则这日子不怎么过啊?
抱着画卷,花素锦愈往里头走去,心中狐疑愈盛,那过分的安静彷佛透着一丝丝的危险。本能的,她停下脚步,利落地脚根一旋准备溜走,偏偏那厮耳朵极灵,她才准备溜之大吉,那阴冷的声音已经魔魅般的追了过来。
「进来!」
那声音中清晰可辨的怒火让花素锦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书房,只见他散着发,又是一副落拓模样,然而那充满魔性的俊美与脸上那道疤痕所展现的邪肆却分毫不减。
其实就她来看,那道疤看起来有些狰狞,的确坏了他原来美玉无瑕的俊美脸庞,可是她觉得那道疤无损他的俊美,反而营造出一种美好与邪肆的对比,魔魅且诱人。
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花素锦的脚步有些沉重,方才的欢快不再,毕竟与殷骥骁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对于他喜怒哀乐的情绪,她还算得上是了解一二的。
现在的他虽然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可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幽深的眸中是一片冻人的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