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也怀疑上了?“我一直跟在你身旁,是你直到毒发,死去活来一回后,才能看到我。”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你可以解释为缘分,也可以说……你我前世相欠。”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那么,是什么样的缘分让他们牵扯在一起的?
“知道你母亲的真正死因,你打算怎么做?”
季珩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每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我要他们从内里腐烂起!”
这个主意……鬼先生感兴趣,“怎么个从内里腐烂起?”
“既然他们喜欢演出亲人相残的戏码,就让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鬼先生这才联想起来,“季怀置外室的消息是你命人传出去的?”
“对。”事情是田雷探出来的,不过稍稍透露给张璧,就让刘氏炸了锅,她经营多年,好不容易万事倶备只欠东风,她怎肯让这股东风吹往别人身上?
季珩被下春药,与刘氏安排的通房丫头行了房,他以为就这么一次,哪知自己这么有能耐,那丫头果真产下一子。
在知道自己命不长久时,他还曾自我安慰,抢得再多、夺得再狠又如何,最终靖国公府的爵位与家产,一样要落在他的血脉身上。
可这只是刘氏的想法,季怀却不这么认为,他要自己的血脉承继爵位。
他肯定比自己更早看清楚刘氏的阴毒,也必定更早就发现府里那么多姨娘通房,怎会多年以来连个孩子都生不了。
所以他怀疑刘氏从中作梗,便在外头置家,如今连孩子都怀上了,本以为再过几个月就心想事成,没想到刘氏当众打得外室落胎,硬生生掐断季怀的美梦。
在这之前,季珩没有人手更没有钱,唯一能做的是让他们在矛盾中自相残杀。
“这方法不错。”果真是从内里烂起。
“皇帝一天没有下旨让季怀袭爵,那爵位便能钓着他们,钓出他们的贪婪、自私,光要一纸轻飘飘的圣旨定下他们的罪行,更要拆穿二房一家的真面目,将他们龌龊赤裸裸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季怀斯文老实?刘氏贤良淑德?季学温和多礼、满腹才华?真是这样的吗?我很乐意撕下他们的面具,让世人看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
这样的下场,远比断送他们的命……更让人兴奋。
鬼先生扬起浓眉,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刘氏打死季怀外室,那个外室已经怀有身孕,听说死状凄惨,街坊邻居都看见了,丈夫养外室、妻子当众杀人,刘氏和季怀的好名声恐怕要打上几个折扣,再过几天,莲花姑娘的‘鬼魂’将会在国公府里出现。”
“她是林管事的女儿。”
“没错,到时林管事会知道想爬高枝的女儿早成为季学身下的冤魂,林管事那人细心谨慎,定会私底下暗访女儿的死因,一旦发现季学是个疯狂的杀人魔……届时,有林管事作为内应,二房很快将会臭名满天下。”
就算贤王不插手,他也能令二房一家得到应有的报应。
“国公府的事你已经有了想法,那随太子出征一事,你……”
别说自己早怀有征战沙场的梦想,便是为了活命,季珩都必须点头。“贤王能解腐肌蚀骨散的毒,贤王给药,我还银二十万两。这是贤王提出的条件,但我手边没有钱,只能以身作陪,陪太子打赢这场战争。”
这将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季珩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依仗的不过是鬼先生的教导,但季珩是个不服输的,他不会让自己输掉这一场。
听他所言,鬼先生深感欣慰,“解毒之后,太子必定会认出你。”
“没错,不过那是大军出发往边关之后的事,我会禀明太子,不让此事太早传回京城。”
待来日他将风风光光以靖国公身分重返京城,让大燕百姓知道虎父无犬子,他季珩无愧于父母。
而田雷断腕、田露伤眼,他计划让他们留在京城,好好料理二房丑事,若贤王能再加把助力,或许待他返京,二房早已消灭。
“不过,事情未必能如你想像那般顺利。”
“为何?”
“你没想过为什么贤王能解腐肌蚀骨散之毒?”
“想过,却想不出所以然。”
“淑妃……你的姨母,当年才名美貌冠天下,但她最喜欢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医术,贤王并不喜欢习医,可却为了与她当师兄妹,年纪轻轻时便拜在夏太医门下为徒。”
“姨母是夏太医的徒弟?”
“没错,贤王非常喜欢你姨母,当然,她那样美好,喜欢她的大有人在,包括瑢瑢嘴里的杜伯伯杜子戌,只是命运捉弄,最后她成了皇帝的淑妃。贤王、杜子戌都是心胸宽厚的男子,他们明白淑妃心悦皇帝,并非受迫,便决定成人之美,最后贤王在皇帝赐婚中娶回贤王妃,而杜子戍终生未娶。”
“之后……”
“之后梁国公主嫉妒,淑妃中毒,当年为她医治的是夏太医、杜子戌和贤王,杜子戌选择留在淑妃身边,照顾她到最后一刻。杜子戌为淑妃研制许多药,虽解不了毒,却能让症状减轻,延长淑妃寿命。
“而贤王选择远离京城、前往梁国,试着寻找解毒之法,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梁国对大燕一直存有觊觎之心,倘若让梁王知道贤王在境内,一举成擒,将会成为梁国威胁大燕的一枚棋子,所以贤王在梁国的日子过得难辛且战战兢兢。两年过去,贤王散尽财产,手段用磬,终于学会解毒之法,只是返京城之时,淑妃早已香消玉殒。”
“因此李熙才会知道有人能医治我的病?”
“对,李熙是夏太医的关门弟子,曾与杜子戌多有接触。但不管是淑妃或腐肌蚀骨散,都是贤王心中至痛,无人敢轻易提及,为此贤王虽有满腹经纷足以报效朝廷,却选择远离朝堂。若非天时地利,若非贤王主动为你解毒,没有人会傻得跑到他跟前求医。”
季珩懂了,所有事全串在一块儿。
所以任李熙有一手鬼斧神工般的医术,也只能为他延续生命,只能盼日后机缘,却不敢直接将他送到贤王面前。
没错,那可是贤王,是皇帝最看重的弟弟,若不是他心甘情愿出手,随便更动几味药,就能让他毒上加毒,立刻要了他的小命。
季珩点点头,“难怪贤王非要问出是谁向我下的手……”
他本想亲自报仇,不打算曝露身分,所以不想说,没想到贤王却以此为条件,逼他说出下毒之人,才愿意出手医治。
腐肌蚀骨散是梁国的宫廷秘药,连散尽家产的贤王都需要花两年时光才能得到解法,那么谁能轻易拿到此药?贤王必是想到这点才执意要知道下毒的人。
思及此,他问:“莫非季怀与梁人勾结?”
不对,季怀官位太小,就算梁国人想找人勾结也不会找上他,那么……“是刘氏?”
“当年梁国公主因淑妃一案被打入冷宫,但短短半个月她就从冷宫消失。”
季珩猛地倒吸口气,祖父曾说过,刘氏出身不明,谁知季怀宠妾灭妻,不但将她带进家门还将她扶正,这样的心机手段以及腐肌蚀骨散……
“莫非刘氏竟是……”突地他想起刘氏的心腹张璧,那不会是……宫中太监吧?
“没梦,刘氏是逃出冷宫的梁国公主,本想回梁国,却发现自己早已成为梁国弃子,不敢回去,只好返回大燕,路逢季怀,知他家世中上又不惹眼,便改头换面,为他作妾。多年来贤王一直在寻找她,如果让贤王知道刘氏的身分,你的计划肯定得全数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