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她抹着眼角。“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齐砚绶一时还呆着,想不通外头传得那样严重,女儿却好好的站在面前,不过不管如何……
“没事就好。”他哑着声音说道,捧着茶杯的手颤抖着。
“您喝点水解渴。”齐书容让人拿点心上来。
“姊——”
齐瑞成跑进来,齐书容惊喜地起身。
“你怎么也来了?”
他嘻嘻地笑着,绕着姊姊打量,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道:“吴叔叔到京城办事,听了你病重的传言,连夜赶回来告诉我们,把爹娘都吓坏了。”
吴叔叔是他们街坊邻居,常往返京城做生意,听了京城的流言,立时给他们报信。
原来如此。“让你们操心了。”她感动地摸摸弟弟的头,随即拉着他从头到脚瞧了一遍。
“怎么觉着好像长高了。”她开心地揉着他的发。
站在门边的李氏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我就说嗪……一定没事的。”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自听到齐书容病重的消息,她就吓个半死,相公还把她臭骂一顿,说要不是她书容也不会嫁给曹平羡,这话可真是诛心,把错全推到她身上,他若不答应,婚事会成吗?
夫妻为此大吵一架,这一路上她也不好受,焦急得头发都要白了,齐书容若真的病重,不久人世,她这辈子都要让人戳着脊梁骨骂,说她卖女求荣,继母果然都是狠心的,说不准齐砚绶还会休了她。
她简直要以死明志了,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到头来没人感激她,功都是别人的,错都归她,还有没有天理?
想到这儿,李氏一时没忍住,眼眶都红了。
“母亲。”齐书容明白她定然受了委屈,忙扶她坐下,倒把李氏吓了一跳,齐书容甚少如此与她亲近。
“爹爹刚刚打了姊夫。”齐瑞成倏地冒出一句,表情十分滑稽,要笑又不敢笑。
齐砚绶胀红脸,面色紧张又不知所措。
“什么?”齐书容瞠大眼。
齐砚绶一时恼羞成怒。“说到底我是他丈人,难道不能打他?”
李氏讪讪地不想说话,齐瑞成转过脸偷笑。
“你……你去瞧瞧他。”齐砚绶对女儿说道。
“是。”齐书容急忙走出去。
“说了先弄清楚来龙去脉……”李氏忍不住念了一句。“还让我摔了一大跤。”
“这也怪到我头上。”齐砚绶恼火道。“连站都站不好。”
“别吵了。”齐瑞成捂着耳朵跑出去。
“你看你,都把他宠成什么样了……”
李氏转开脸,懒得理他。
齐书容在书房找到丈夫,见他斜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她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
“疼不疼?”
她的手抚过他泛红的下额与唇角,眼中带着笑意。
他抓住她的手,睁开双眼,见她一脸促狭,扬眉道:“怎么,我挨打了你却那么高兴?”
她笑意更深。“你是该打。”
“我怎么该打?”他故意亲了下她的手指,惹得她红了脸。
“一身酒气。”她朝他皱鼻。
他笑道:“今天是喝多了,难得跟朋友喝酒,娘子莫怪。岳父可消气了?”
“嗯,解气了。”她笑着点头。“我爹打你,真不生气?”
“哪能,女婿挨丈人几下打算得了什么?”他云淡风轻地说。“没想岳父还有此等魄力。”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我也不晓得父亲会如此。”她一时有感而发。“把我嫁给你时,我还难过了好一会儿,觉着他不疼我了。”
“嫁给我有那么不好?”
“说了那时候觉得你阴险。”她取笑道。
“现在呢?”
她不疾不徐地说道:“还是阴险,可能怎么办呢?嫁鸡随鸡。”
“这样损我。”他哈哈一笑,开心地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齐书容眼波流转,羞怯地将脸埋在他颈下,随即又不服输地板起脸说道:“以后你可要待我好,否则我爹千里走单骑,拼了命也要找你算帐的。”
“那我得再送岳父一匹好马才行,否则他那匹老马就要回老家了,今天那马差点在门口咽气,要真如此,我们家可没人敢再进。”
他唉声叹气地说着,她却是噗哧笑出声来。
“别躺了,快些起来,跟我去见父亲。”她起身拉着他的手。“一会儿你再给他赔个罪,让他有个台阶下。”
他顺势让她拉起,倾身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她立时红了脸,嗔怪地打他一下。“别这样,万一让父亲发现,你可又要挨揍了。”
他哈哈大笑,随即疼地捂了下嘴角的伤口。
“很疼是吧,我先给你上药……”
“哪这么娇贵。”他故意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比起我肩上的伤,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她羞愤地拧他一下。
他再次哈哈大笑,随即又是龇牙咧嘴,惹得齐书容笑个不停,她欢快地拉着他的手出了书房,晚霞的余晖照在两人脸上,闪着柔和的光芒。
齐瑞成朝两人跑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曹平羡瞧着小妻子迎上前去,开心地揉着弟弟的发,他温柔地注视着,在她回头露出笑靥时,也回以大大的笑容。
尾声
一年后
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抱着白胖曾孙在满月宴上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瞧着真是可爱,还笑呢。”
“吐泡泡了。”
“跟平羡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一脸清秀聪明样。”
几个老太太围着,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得热烈,到了她们这把年纪就喜欢含饴弄孙,一向少言贞静的林氏也难得多话,与另一桌贵妇谈笑风生,足见心情之愉悦,孙子的诞生,一扫曹家阴霾,使她年轻了好几岁。
齐书容坐在另一桌与少妇及姑娘们闲聊,不过随时注意老太太那儿的动静。
从山东远道来祝贺的翁若琪取笑道:“有奶娘在一旁看着,你担心什么?”
一名少妇笑道:“当娘后你就知道,恨不得时时都看着。”
“才不,我一定离得远远的,我最讨厌小孩哭了。”翁若琪的急于撇清以及厌恶的表情令大伙儿忍不住笑了。
又过片刻,见孙子不耐烦地拧起眉头,老太太笑道:“要发脾气了。”旋即让站在一旁的奶妈接过。“抱去找他娘去。”
满月席上把婴孩抱出来给大伙儿看看是个形式,没一会儿就抱回房了,宴席上闹哄哄的,很容易把孩子给吓着。
原本曹平羡与齐书容抱着孩子亮相后,就要抱回房的,因孩子不哭不闹,老太太们又想多看会儿,才多留片刻。
齐书容顺势告退,翁若琪难得来一趟京城,自然要与齐书容好好聊聊,便也离了席。
两人一出厅,在外头叙旧的青桂与月瑶见主子出来,忙迎上前去,翁若琪调侃道:“你们两个倒说得比我们热络。”
月瑶有些不好意思,青桂却是笑呵呵地说道:“月瑶对姑娘可忠心了,问我奶奶成亲后,跟婚前有哪里不一样,伺候上该注意些什么。”
“喔,你怎么说?”翁若琪好奇道。
青桂正经答道:“姑爷奶奶吵架的时候记得离远远的,让别人伺候去,才能永保安康。”
“哈……”翁若琪大笑。
连走在她们身后的奶娘与婆子都忍不住窃笑。
齐书容瞪了青桂一眼。“你啊,越来越敢讲了,今年就把你发配出去。”
“奶奶……”青桂马上求饶。“我说笑的,你不能不要我。”
齐书容好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一辈子做老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