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她应该很恨邢氏,为何又要替邢氏报仇?
先前赖嬷嬷听了她的疑问,只道:“主子跟丫头的情分很难说清的,周姨娘与邢氏后来都没再见过面,就算想当面问个清楚都难,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周姨娘或者会告诉自己,定是旁人诬陷小姐,小姐明明让她好好齐胎,生下孩子,怎么可能会害自己,许是婆婆串通别人骗她的。”
赖嬷嬷的猜想也不全然是胡猜,后来找了周姨娘身边的丫鬟来问,周姨娘的确会喃喃自语,说着邢氏对她如何的好,去山东前给了她好几千两银子,还有各式贵重的首饰。
听到齐书容孩子气的话语,曹平羡没生气,反而笑道:“我没想过通房。”
他将她揽入怀中,心有所感道:“咱们好好过日子就是,旁的都是小事,你只要信我,莫疑神疑鬼就是。”
他本就不是贪恋女色之人,如今心里又有了她,怎会有旁的心思?
她轻声笑了起来。“怕了?担心我成了第二个邢姐姐?”
他勾着嘴角。“我是真怕,但我又觉着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每个人性子不同,即使遇上同样的事,也不可能走上同一条路,一开始他当然会有阴影,担心她变了性子,但相处后他便晓得齐书容断不可能成为邢氏那样的人,要真负了她,她不会去害别人,拿石头丢他倒有可能,想到那画面,他笑意更深。
“我本来就不会。”她朝他皱鼻。“你惹我心烦了,我一脚把你踢开,你喜欢跟谁就跟谁去。”
“我能跟谁?”他好笑道。
她得意地背过身不理他。“让你睡马鹿去。”
“你可真狠。”他低头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啊……”齐书容轻叫出声,恼道:“你……”
他笑着吻上她的嘴,开始为孕育孩子而努力,只要她顺利生下子嗣,母亲与祖母就不可能插手他们房里的事。
齐书容不甚用力地拧了他两下,她还虚弱着呢!
曹平羡早习惯了她拧人咬人的习惯,也算是别样的闺房乐趣。
床帐外的烛台,灯火摇曳,映着帐中交缠的身影……
第10章(1)
第一次见到黄裕春的时候,齐书容就觉着她活泼、善于亲近人,说话又得体,而且容貌也生得好,几乎无可挑剔。
只是她的存在有些尴尬,在山东时人们一看到她,就会想到病重的邢氏,想到她是未来的续弦人选,后来晓得她家世贫穷,依附姑姑住在曹家,看她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可惜。
园子里,齐书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黄裕春,优雅有礼地捧杯品茗,心中不免感慨。
为了脱离贫困,为自己谋得一份好亲事,黄裕春的确下了很大的苦功,细心观察富贵人家小姐的一举一动,努力学习。
虽然不能说学了十足,可起码样子是出来了,她的上进心的确令人称许,也够聪明,只是……
“我瞧着姐姐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我相信再过不久定会痊愈的。”黄裕春放下茶杯,露齿而笑。
齐书容咳了几声。“我却觉得今天比昨日更难受。”她还特地让青柚将她的脸抹白一点,怎么可能气色会好?
“嫂子别这么说。”她一脸焦急。
“你以后别过来了,免得过了病气。”她轻咳两声。
“我不怕。”黄裕春坚决地说。“外头风大,我们还是进屋吧。”
“成天闷在屋里难受,还不如坐在园子里,看看花草,晒晒太阳,心情才舒朗。”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闲聊地说道:“在山东时,你与邢姑娘处得还不错,她如今如何?可嫁了?”
黄裕春一脸歉然。“回京后,我也去找过她几次,她似乎不大想见到我。”
“这是为何?”齐书容疑惑道。
“我也不晓得。”黄裕春叹气。“或许是邢姐姐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或者是她嫌我家世不好……”
“她瞧着不像是那样势利的人。”
黄裕春嘲讽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可曹大哥一出现便笑盾如花……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慌乱地捂着嘴。“你别听我胡说,曹大哥可没喜欢她。”
齐书容垂下脸掩饰自己的表情,却在心中叹了口气,或许是起了疑心吧,如今回想起来,黄裕春与她说话时,总会不经意说出一些不该说,却又挑动人心的话。
若她是个多疑的,定要生疑曹平羡是否曾与邢姑娘眉来眼去,或者追问他可对邢姑娘心动过?
“你曾想过要嫁进来曹家吗?”她随意问道。
黄裕春立即道:“姐姐别误会,我从来没这心思。”
“我明白。”齐书容实在佩服她面不改色的功夫。“对了,周姨娘不是被送到庄子吗?她父兄已去接了,听说她的状况好了许多,神智也清醒不少。”
“那就好。”黄裕春拿起杯子啜了口。
“临走前说要回来给我磕头赔罪,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黄裕春神情一顿,微微透着紧张。
“可我担心她回来又复发。”她叹气。“这宅子……或许是我多心了,总觉得有股邪气。”
黄裕春附和地说道:“是,还是让她回乡齐病的好。”她又喝口茶。“这茶真好喝。”
与先前见到周姨娘时的激动情绪相比,如今她的态度可称得上冷漠,令齐书容唏嘘不已,也产生厌恶之情。
“你若喜欢便带些回去……”
“那怎么行?”黄裕春摇首。
“不用客气。”
“奶奶,该吃药了。”青柚上前叮嘱一句。
“怎么又到了吃药时间?”齐书容抱怨道。
黄裕春跟着劝了两句,齐书容才不甘愿地说道:“吃就吃吧。”
青柚搀着她起身。“姑娘就坐这儿吧,一会儿奶奶喝完药还出来。”
“好。”黄裕春看着齐书容虚弱地走回屋里,令她想起邢氏,什么保命的法子都想了,终究难逃一死。
对于邢氏她的感觉很复杂,是邢氏告诉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脱离贫穷,让人看得起,可却也是她一步步推着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境地,进退不得。
“嫁个好丈夫你就能得到一切,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其他的要看你自己,就算事情不成,你也没什么损失。”
是啊,还能怎么糟呢?
再糟不过如同现在一样给人做妾,拼一拼说不定还有机会。
她微笑地喝着茶,享受难得的奢华,与邢姐姐作伴后,她才知道富有人家该怎么过日子,哪像自己家里只能喝茶末,屋子破破烂烂的。
见四下无人,她悄悄地拿下头上的簪子,转了下簪子上的珠子,不知名的粉末落在茶碗内,随即若无其事地又将簪子插回头顶。
这簪子是邢姐姐送给她的,里头的粉末也是,是一种慢性毒药,与周姨娘下的并不相同,这种粉末很难验出来,连邢姐姐都着了这毒药的道,待她发现时,已经无可挽救。
邢姐姐那样聪明的人都没想到会被婆婆派去的嬷嬷暗算,不,应该说她怀疑过,可找了大夫来瞧过,却说没有异样,就知道这毒药多厉害,重点是不能下重,每天一些,再好的人都会受不住。
看林氏那样正派的人,做的事跟邢姐姐有何差别?
要不是因缘巧合,邢氏也不可能发现毒药,只可惜为时已晩,邢姐姐怎甘心被人暗算,因此设了这局。
黄裕春得意地吃着糕点,却没想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在曹平羡与齐书容眼里,两人站在隐微处,瞧见了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