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简单——”她冷冷嗤笑。
“我家垮了。”
麦圣元张口结舌,对这太直接的原因微感讶异。
就算是家长促成,两人相处一定也有感情啊!怎能因为她家垮了就分手……未免也太现实了吧?
“你们家怎么样跟你们的感情有什么关系?”他纳闷地问。
“他怕我巴着他们不放会拖累苏家,在那段时间,他也马上劈腿另一个冨家女,还跟我说,他们家要求门当户对,我们家既然垮台了,就等于失去和他们结亲家的资格。”
宇若霏如实说,当时所受的侮辱、打击和情伤,现在想来还会害怕,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只好以一抹嘲讽的笑作为掩饰。
麦圣元知道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可是当它实际发生在周遭人身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怎么会只想要利用这种方式来强化事业?感情又不是可以论斤秤两的买卖!”他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不过也好啦,我家垮台归垮台,也看清原来很多人是因为名利、地位才巴结亲近的,半点真心都没有。人在人情在,人不在,平常称兄道弟的知交好友全都成了狗屁,苏家只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撇清得太明显,连推托、伪装的场面话都懒得说罢了。”
忆及求援碰壁,什么好听的谎话、难听的挖苦讽刺都听过,宇若霏很难平心静气,口吻显得忿忿不平。
虽然她没有详述,但他光听就可以想像她忍受了多少辛酸委屈,内心不禁对她感到心疼与不舍。
没钱的痛苦他经历过,更何况她从云端跌落谷底,那感受落差更加强烈,个性若不够坚强,很有可能会一蹶不振,误入歧途。
“这是人性,雪中送茨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只求自扫门前雪,没能力帮人的话,至少也别去害人、损人。”麦圣元喟叹,有感而发。
“说得对。”
同意他的感叹,宇若霏拿起装着枸杞茶的瓷杯跟他碰杯。
他们一起喝了口茶,麦圣元继续问道:“那方才你气呼呼的,是苏启民跟你说了什么吗?”
说起这个宇若霏就恼,不屑地吐了口气。
“他推托当时年纪轻才会那样对我,现在他不一样了,叫我跟他从头来过……”她还没说完,麦圣元就倏地出声打断。
“不要理他!”他义愤填膺,好激动。一是真的为她打抱不平,二是对情敌的敌意。
他好不容易来到宇若霏身边,不能再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而且这程咬金还是个无情无义的浑球!
什么从头来过?
想得美!
“我知道啦!”他难得激动的反应令她失笑。
见他为她打抱不平、和她同仇敌忾,她心里莫名欣慰,因苏启民而不悦的烦躁也淡化许多。
“这种人,本性就是那样,不会真心爱你、对你好的。”他又急又气。
“知道……”
她哂然地拖长尾音,他比她气,她反而不那么气了。
眼前有个男人,真心为她着急、替她不平,这感觉……不只心暖,还觉得心甜!
他……好像除了担心她再被骗,也怕她跟苏启民旧情复燃哩?
不可能的!
她心里完全没有任何余情可燃,倒是有不少怒火。
就算她想再谈感情,对象也不可能是苏启民……思及此,脑中蓦然浮现麦圣元的身影,教她惊诧心悸,脸红耳热。
天啊,她想到哪里去了?
宇若霏下意识别过脸,将屋发塞到耳后,又喝喝茶,再乔乔碗碟位置,一整个心慌意乱,只好用动作遮掩。
“有一就有二,他有坏纪录,你一定不能相信他哦!”
麦圣元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地再叮咛,要是宇若霏在这时候被抢走,他就真的要捶心肝了!
“我笨一次就够了,不会再笨第二次啦!而且他根本看不起我的工作,说我是卑微卖艺,他连对我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我怎么可能会再去理他?”见他担心成那样,宇若霏只好再强调。
“对对对。”麦圣元总算放心了些。
“不过……”她有顾虑地顿了顿。
“不过什么?!”他一听,心里对了一下,惊问。
“他临走前递了纸条给我,说以后会常来捧我的场。”她撇嘴道。
麦圣元眉头皱了皱,心里立即浮现的想法是——
捧他的大头鬼,不需要!
可他身为老板,又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服务业,不能拒绝人家上门啊,但宇若霏若受骚扰,那该怎么办?
对了,有个方法可以打消苏启民的念头!
“不用担心,他下次若真的再来,我就充当你的男朋友,这样他就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他灵机一动,有了应对的方案。
宇若霏忽然想起,他一直没有透露过自己有没有女朋友,是因为单身,还是因为注重隐私?
应该是没有的吧?
否则他时间根本不够用呀!
“这样要是被人误会,你岂不是很困扰?”
她试探地问,却私心希望他的答案是不怕被人误会,这代表他没有女朋友,才不用顾虑。
至于为何私心希望如此……
内心深处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她心悸,下意识忽略那陌生感受,用了一个合理借口回答自己——
因为他如果为了替她脱困而被人误会、坏了行情,就是她的罪过了。
“你放心吧,我一个单身汉不怕误会,就这么办吧!”麦圣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不容拒绝地决定。
他不怕误会,甚至乐意被误会,如果还能弄假成真,从冒充男友变成正牌男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6章(1)
宇若霏的印象中,苏启民从来不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可当如今不希望他守信重诺时,他却偏偏真的如他所说的——常来捧场了!
他们在天麦的养生餐坊遇见之后,大约一个礼拜,苏启民真的又来报到了。
她不相信他是真的想破镜重圆,可到底动机为何?仍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从市区到北投山上是段不短的距离,进餐坊听表演还得消费,花时间、花精神、花钱,这么大费周章浪费在她身上为的是什么?
捉弄她?
羞辱她?
还是有什么目的?
她自认对他已经很冷淡、不客气了,可他脸皮却厚得媲美铜墙铁壁,认为她一定会被打动,因为他有钱,可以提供衣食无忧的冨裕生活。
是,没钱万万不能,但有钱也不代表万事都能,她宇若霏可以凭本事,再辛苦都没关系,不可能为了冨裕生活而出卖感情。
苏启民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头一次,他带着朋友来餐坊消费,坐在离她最近的位子,大声喧哗,向友人介绍她的来历,说她是宇氏企业的千金,还出国学音乐,大伙儿花这点小钱,就能听到宇氏千金的现场演奏,真是赚到了,还要朋友们有机会就多多捧她的场,因为她得靠这点微薄收入过活。
乍听之下似是好意,但细听就能明白,他是在借机羞辱她,碍于其他客人在场,她咬牙隐忍,置若罔闻。
第二次,他还是带了朋友来,为了表现阔气,换了一叠百元钞,只要有服务人员上前就赏一张,然后还拿了两张千元钞点歌,说她要是会弹的话,钱就是她的,可以抵两、三场的表演费,十足财大气粗的模样。
被钱压的感觉极差,就算那些歌她会弹,也要故意说不会,情愿不赚他的小费,也要顾全尊严和餐坊的水准,因为他点的是儿歌!
在古色古香的餐坊里,用古筝弹《两只老虎》,像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