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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华辛又不是她的脑内啡、血清素或多巴胺,没有义务为她提供快乐。

  但这回答不恰当,于是她说:“他给我很大的支持鼓励和帮助,没有他,我无法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令人放心的话,他该为她欣慰,只是……他无法,醋汁在侵蚀他的五腑六脏,让他和当年心酸还喜食酸桃的知书一样,怀疑自己怎会恋上自虐。

  “下回来家里吃饭,你们聊聊,会发现华辛厉害的不仅仅是敛财。”这是老王卖瓜了,但她深信华辛前途无量,他们若能处在一块儿,是互助互利。



  他想大方应允,却小气得连头都无法点,陆浔封垂眉,让她感觉自己失言,气氛顿时诡谲。

  就说吧,与前任相见,并非分分秒秒都令人期待。

  “我以为你驻守边关。”干巴巴地,她终于挤出一句。

  “你不想见到我?”他问。

  这两句话能接得上?他是怎么推论出两者之间的关联性?

  “你误会了,我只想知道,这情况是不是代表边关无战事、四海昇平?”



  她的解释让陆浔封稍稍轻松,所以她并不讨厌看见他?“上个月刚回来,未来几年确实没什么战争可打。”

  “你会一直待在京城?”

  “皇上让我留任兵部。”夺嫡之争日趋严重,兄弟间你踩我、我踢你,时不时发生一些找不到证据的意外,皇上恼怒,命他组织隐卫,供皇上驱使。

  “真好,陆老夫人肯定很高兴,她身子还好吗?”

  陆浔封抬眉,她说真好……是不是代表“能时常看见陆浔封,真好”?这个解释让他又添入些许快乐。

  “这几年养得不错,精神还可以。”只是太医说不乐观,他说母亲早年熬得太过,怕是年寿不永。

  “那就好,儿子都在身边,没了烦心事儿,只等着含饴弄孙便是。”

  “母亲很疼桓儿,你确定他能入学?”

  “当然,我可是东家。”

  说到“东家”二字时,她傲骄地朝他扬扬眉,调皮模样不像十九岁妇人,反倒像……那年哭着想回家的小姑娘。

  “我回去把这事儿说说,母亲和弟妹肯定高兴。之前她们为此事到处托人说项,但答案都是名额已满。”

  “不是矫情,是真的无法,我最近常考虑是不是要扩大规模。”说项的人越来越多,背景一个比一个高,高到她都快扛不住了。

  “为什么不?土地难寻?”京城地少人多,想办大型幼儿园确实有困难,不过有他在,这点事算不上难。

  “土地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女先生难找,会认字的姑娘多半是名门千金,哪肯抛头露面,所以要从头慢慢教,教认字、教知识、教她们教育的基本理论,眼下着实没有余力增班。”

  一个女先生的培训得数年功夫,幸好她运气奇佳,当时京城有几名罪臣犯事,家眷遭发卖,她从里面挑选了十数人,才有了幼儿园的雏形。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这么慷慨?未求上门就自动帮忙?不过……确实啊,他确实对她很慷慨。

  望向陆浔封,他的眼睛一样深邃,双眉一样浓密,鼻子一样笔挺,五官与她的记忆重叠,他仍然是那个矛盾物种——分明是冷冰冰的酷哥一枚,却总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暖男那面。

  只不过……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同,是眼角的风霜?是眉心川字书成的抑郁?现在的他,看起来很不快乐。

  当年的意气风发不再,他内敛沉稳得让人既安全又心疼。

  见她久久不语,他又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客套。”

  “谢谢你的认真,如果有需要,一定请你帮忙。”

  “虽然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很傻,但能背靠大树遮荫也挺好。”他指指自己这棵大树。

  “我知道,终归……交情不同啊,我们可是‘老’朋友。”她强调老字。

  他们之间确实不同!目色转浓,带上几分笃定,他道:“什么时候有空,我接你去见我恩师,好吗?”

  他的恩师……关她什么事?

  第二章 初恋情人再重逢(2)

  京城南城桐木巷将军府换上新牌匾,大大的“威武侯府”四字立在门上。

  闯出一片天了,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荣耀祖上、无负百姓,只负了……她。

  静静站在门外,看着金色的匾额,好半晌陆浔封才走进大门。

  宅子是皇上赐下的,不大,只有三进,当初秦璋特地寻来两处宅子让他选,一处离皇宫近,比较小,一处离皇宫远,却是个七进大宅院,他选择这里,理由是……倘若皇宫出事,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

  皇上很满意他的选择及忠心,额外赏下不少金银。

  府里中馈本该由母亲掌管,但母亲身子始终不好,咳嗽断断续续,每到冬日总有大半时间下不了床,只好寻个管事来掌理。

  浔嘉成亲后,他本打算让弟媳掌家,没想弟弟年纪小、志气高、骨头又硬,新婚夜里不忙着行周公之礼,反倒是枕畔教妻。

  他说:“家业我会挣给你,哥哥已经用性命交换我的前程,我不能像只血蛭,贴着巴着吸干哥哥的血,哥哥的东西,咱们不能碰!”

  颜氏性子好,对丈夫这番话非但没有反驳,还乐得附和。

  因此陆家尽管家大业大,生活却过得很简朴。

  “回来啦,快过来坐。”陆老夫人看见儿子,精神立马好了。

  宋紫雯沏来一杯茶水,柔声道:“大表哥,请用茶。”

  “多谢。”接过茶水,放在一旁,他问:“林太医的药还得用吗?母亲夜里还咳吗?”

  陆老夫人拉过他的手轻拍,“男儿志在四方,这种小事有紫雯操心着呢,你别老挂在心上。”

  父亲去世,母亲支撑起整个家,她打理家中几亩薄田,且日夜织布,不怕把眼睛给熬坏,只怕不能多挣点银子。

  她自己吞粗糠,却要儿子们吃饱,汗水湿透佝偻背脊,她也不愿意他们放弃学业、共同承担家务,一家人日子过得异常艰苦,母亲却非要他们念书。

  她常说:“我这辈子没有旁的指望,就指望你们兄弟过得比我好,现在多学一点,将来就少求人一句。”

  这话时时挂在心底,于是他和陆浔嘉比谁家儿子都刻苦。

  他永远忘不了那幕,那时他才六岁,浔嘉连走路都还不会,族里叔伯心起贪念,密谋着想将父亲的田地要回去。

  母亲知道这消息,狠狠灌进一肚子水,她锐利了眉目,背起浔嘉、牵起自己,一手捧住父亲牌位,一路哭进家祠。

  村人看见,尾随着他们进到家祠,娘拉着他又跪又叩首,对着列祖列宗牌位放声痛哭,哭诉长辈不慈、手足不义。

  母亲出身官家,嫁给乡下人多少有些不忿,族里长辈常在背后骂她眼高于顶,母亲性子极其固执,她坚韧、不畏辛苦,但凡要做的事,再累也会一路做到底,因此她认定的事很难转圜。

  清高自傲的母亲,却为了他们兄弟当众哭闹撒泼,放弃平日形象,把自己变成泼妇,虽然最后留住那几亩地和破房子,但事后娘再委屈不过,那是第一次他看见娘蒙在棉被里放声大哭。

  娘做的事,他一辈子不会忘怀。

  曾有人问他,“若你的幸福与母亲意愿相违背,你会选择哪一个?”

  选择幸福,母亲的哀伤将会促使他一辈子罪恶,那么再大的幸福也无法带来快乐,所以母亲的意愿是他唯一的选择,即使自己将因此一世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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