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当然不对!他是来学打仗砍人的,不是来学做饭洗衣。
陆浔封想反驳,但秦宁更快说道:“我自小勤习兵法,该做的不是操练,而是布兵列阵、沙盘推演,将军却让我洗衣、砍稻草,这岂不是一种人才浪费?
“皇兄让我过来,是为着历练而非当奴才,将军要不要考虑一下对我的磨练方式是否合理?”
口气斯文、内容有条有理,脸上连半点火气都不带,这样的说话方法缺少震撼力,但习惯吼叫的戚将军竟然被镇住,他问:“你会兵法布阵?”
“将军何不试试?”
“我来。”
秦宁朝秦璋、陆浔封扬扬眉,得意地朝将军营帐走去。
秦璋连忙追上前,拽住他的衣袖。“皇叔,你也把我捞出去吧?”
可他没有半点同情心,冷言冷语道:“亲爹造的孽,你就受着吧。”
看着远去的两人,秦璋垂头丧气,把衣服丢回给陆浔封。
陆浔封抬头、怒目相望,骂人的话尚未出口,只见正在火大的秦璋恨恨踢开石头,怒道:“谁让我是皇帝的儿子,你就受着吧!”
一人镇一人是吗?
陆浔封深深吸气,拿起衣服狠狠蹂躏,他在心底对天发誓,倘若哪天功成名就,绝不用“位高权重”去压人。
第四章 青梅表妹另有所爱(1)
“起得这么早?”
卢华辛看见灶台边的知书有些意外,不过相处多年他明白,做菜是她舒解情绪的法子,不管是烦了气了还是乐了,她喜欢藉着切切煮煮让自己恢复平静。
所以……她激动了?
是的,她太激动,陆浔封回去后,她再也坐不住,满脑子全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他不擅长说故事,描述也不够仔细,但已经足够让她了解他所有经历,每每望见她惊讶的表情,他就说“没事、小事”,但她明白,战场上再小的事,都是足以须命的大事。
她欲盖弥彰解释,“要给你做早饭啊,今天吃地瓜稀饭。”
“你这里有事?”他绕到她面前细细审视,指指她胸口。
“哈!除钱赚得不够多之外,我心里能装什么事?如果你太闲的话,同我讲讲朝廷局势吧。”她想知道更多有关陆浔封的事。
放下铲子,拨灰将炭火捣小些,盖上锅盖让细粥慢慢熬。
知书递给他一杯羊奶,与他碰杯,先干为敬,她知道他痛恨羊奶,但羊奶是最好的天然补品,当然得喝。
见她一口气喝得干脆,他不乐意,却也在长叹之后仰头喝干。
看着他挤眉弄眼、一脸恶心的模样,知书扶腰大笑。
卢华辛尽雅斯文、有点稚气,单眼皮、白皮肤,笑起来的时候很和气,二十几岁的男人看起来却像十几岁少年,长相让他占尽便宜。
她望着他的神情里,总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抱大腿”味道?
当年初见,他是个一穷二白的小秀才,迎面而过,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但她看了,还冲着他笑,于是他被她亮晶晶的眸子给闪花了眼。
然后就……认识她、喜欢上她了。
他问过自己,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那双充满敬佩的眼睛?是喜欢她的美丽开朗,还是更喜欢她带给自己的骄傲与自尊心?
卢华辛没有答案,但无论如何,他喜欢她。
在他只是个怀才不遇、到处吃闭门羹的落魄书生时,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你要相信自己,你这么杰出,日后定会成为辅国大臣。”
她的大话说得很认真、很笃定,以至于让他相信了。
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他知道越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但他心甘情愿一脚踩进她这个险坑。
“朝廷局势?我只是个六品小官,还没脸大到能往皇帝眼前亮相,我哪里知道什么局势?”参与党争?他还没有站队的身分。
“别装,谁不晓得你心系天下,什么消息能绕得过你?”
她态度……是真的想听?卢华辛皱皱眉,绕着她转一圈,上上下下打量过她一回后问:“你吃错药了?以前我想聊,你打死不听。”
当然不听,陆浔封声势如日中天,十句讨论与他相关的总会出现两三回。
她不是拿得起就能轻松放下的女人,所以选择不听不说、彻底逃避,但现在……她想知道更多,知道他有没有被皇帝重用,有没有与表妹鹣鲽情深。
没错,这个“知道”很无聊,但是……人在某些时候,就是会身不由己,就是会做出傻决定。
“不要这样看我行不?”她被看得头皮发麻。
“行,但是要给我一个突然转变的理由。”
“因为……我昨天才晓得秦梓昱的爹是谁,你知道是谁吗?”她笑弯两道眉毛,刻意凑近他,说得神秘兮兮,好瞒过这个观察力无比敏锐的男人。
“知道,是八皇子。”他回答。
“你居然知道,却没告诉我?”她夸张地往后跳开。
“我早就提议,入学资料表格要增加一栏“父母背景”,是你坚持不要的。”
“我担心先生们知道后大小眼,对孩子有差别待遇。”
这想法基本没错,女先生训练再好,也难免有些旁的心思,差别待遇还算小事,万一多了想法、勾引学生家长怎么办?这种乌烟瘅气的事,还是避免的好。
“好吧,你知道八皇子的孩子在我们这里念书,然后呢?”卢华辛问。
“你没想过,要是未来皇帝出自育才,哇……”她用力吸大气。
“八皇子能不能当上皇帝还未知,你就想到秦梓昱身上?想太远了吧。”
支着下巴、笑出些许张扬,她笃定道:“我相信秦璋会成为最后的黑马。”
“为什么?你能掐会算,就像认定我会成为辅国大臣那样?”
“对,就是能掐会算,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培养自己的政治观察力,你快说吧,先从……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官员讲起。”
“真想听?”
“真想听。”
“不嫌我唠叨?”
“不嫌弃,快说、快说!”
“好吧,最近被讨论得最热烈的自然是陆浔封,他刚平定南方蛮夷,打得他们伏首称臣。班师回朝后,他直接将虎符送到皇帝案前,并且将功劳全记在‘天子威仪、威震四方’上头,于是龙心大悦,封他为威武侯。”
他学戚将军了?天子威仪……看不出那么冷的人,也懂得拍上司马屁。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想方设法结交……”话没说完,她发现卢华辛的目光很欠扁、很诡异,她连忙补充解释。“嗯……以便争取他的孩子来育才就读。”
想方设法结交?“你不是早就认识陆浔封?”
吭?卡痰三秒钟,她清清喉咙口后,决定否认到底,于是她用最诚击、最郑重的态度说着谎话。
“我哪有?怎么可能认识?威武侯是多大号的人物啊,我算哪根葱?”
“你知道秦梓昱的父亲是八皇子。”他提出证据一。
“什么神逻辑?我知道就认得威武侯,那你也知道,难道你认得皇帝?”
卢华辛失笑,他当然认得,殿试时、鹿鸣宴时,皇帝对他青睐有加,还开口让皇子们与自己亲近,可是他不喜欢那些绣花枕头。无妨,没人规定下属得喜欢顶头上司,他只要持续用认真负责的态度办差即可。
他提出证据二。“你跟梁管事要求,幼幼班要增加一个名额。”
“对啊,所以呢?”话脱口而出同时,她才想起,唉呀,那个名额与陆浔封有关,该死,她要怎么把话给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