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他不能连自己人也不认识。
“代号黑虎。”他们被选中成为暗探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上头的命名,连过去一併抛弃,立了功升了官才能恢复本名。
“好,黑虎,听好我要说的话,将我还活着的事散播出去,不过伤势颇重,为一农家女所救,不日返京养伤,人在途中,由黑甲军护送。”
是该把京里的水搅得更浑的时候了,他倒要看看西北侯府这块匾额有谁碰得了。
“将军要回京?”黑虎愕然。
“你问太多了。”
黑甲军是西北军营最精锐的兵种,为数不多,二十取一,能以一敌十,势如破竹,遇河搭桥,遇山开山,无人能挡,庚子年间曾创下以三千兵力力抗三万敌军,大获全胜的战绩,从此一战成名,连皇上都赞誉有加。
“是。”
“让陈七、周强准备准备,我会多带一人回府。”一想到仍在屋里救人的女子,牧司默冷峻的神情多了柔和。
多带一人?黑虎眼中出现不解,但仍应道:“是。”
“去吧。”
下一瞬,树影晃动,一抹影子悄悄离去。
第六章 实行剖腹产(2)
时间缓慢流逝,月儿半勾,升到树梢。
蓦地,奶猫似的啼哭声先后响起,第一声清亮无比,第二声则是有气无力。
“生了……生了……”
董家父子喜极而泣,老的眼眶泛泪,晓得泪流满腮,扬起的嘴角却笑得开怀。
门开了,面有疲色的顾喜儿走出,而后是呆若木鸡,明显受到惊吓的赵大夫,他的手还在颤抖,可眼中有着喜悦。
“顾……顾姑娘,我媳妇么样?”喜获麟儿的董老大抹着泪,欢喜中带着忐忑。
“先儿后女,龙凤胎,母子均安,不过孩子脐带绕颈,又蹬一脚翻了身,导致脚下头上不利生产,虽然已抱出母体,仍有发绀情形……”看他们听不懂,她用浅显的话再说一遍。“就是全身发紫,还有些没法喘气,你们腾出一间屋子让我师父住下,由他亲自照护三日。”
董家父子连连答应,感谢不迭。
顾喜儿踉跄了一下,她本以为自己体力尚可,没想到动刀会这么累,差点撑不住,原主的身子比想像中弱,若再拖半个时辰肯定会倒下。
孩子脐带绕颈就算了,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居然是十字交叠,她必须很小心的解开缠绕的脐带,将上面那个抱出来,而被压在下面的妹妹呼吸很微弱,她以两指轻按小胸脯才能自主呼吸,不过精心点还是养得活。
“喜儿,还好吧?”牧司默快一步将人扶住。
“我好累,没力气。”她身子一软直接往他怀中靠,把全身重量交给他,眼皮子很沉重。
“好,我背你。”他身子一低将人背起。
“喂,姓牧的,那是我妹妹……”男女授受不亲,别以为用两头猪下聘他就会答应妹妹嫁人。
“嘘!她睡着了。”轻轻的鼾声近在耳边,不用回头牧司默就知晓背上的小姑娘已然入睡。
看妹妹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了,面上恼怒的顾孟槐只剩下心疼,脱下外衣披在妹妹身上,免得她着凉。
“这次先放过你,下一次别想我会轻饶。”他压低声音威胁,末了看了牧司默受伤的大腿一眼。“别摔了我妹,真的背不动就换人,不然你伤势加重还是我妹妹要帮你处理,我可不忍心她太累。”
“嗯。”牧司默没多说,眼中笑意渐浓。
踩着月色回村的两人并未交谈,但因所在意的是同一个人,互相看不顺眼的隔阂渐渐淡去。
“什么,拜堂成亲?”
在从前壁村回来的第三日,牧司默见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便向顾里正提出提前成亲的请求,希望在半个月内将顾喜儿娶进门,说有急事待办,他等不到明年开春。
不用说,这件事在顾家造成极大的反对声浪,几乎无一人点头,他们家的丫丫又不是见不得人,没给她置办丰富的嫁妆也就算了,还像小妾入门似的偷偷摸摸。
陈氏抹着泪,十分不舍,一下子把她的心头肉从身边带走,无疑是要她的命。
可是她也清楚女儿大了总要嫁人,就是嫁得远些,她再不舍还是要放手,木头这孩子她看着品性好,不会亏待女儿,她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他,只盼日后他们能偶尔回来看看娘家人。
而顾里正的反应是眉头深锁,身为里正的他见识多,看得也比较远,因为两位舅兄是官场中人,他对目前的朝廷动向稍有了解,有些担心女儿应付不了,她是个惫懒的,凡事漫不经心,最讨厌人情应酬。
不过和两个儿子的愤怒一比,当爹娘的就显得平和多了,他们只是忧心和舍不得,倒没想过不让嫁,就是时间上匆促了些,没法把最好的都给女儿。
“姓牧的,你不要得寸进尺了,给你一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我妹妹不嫁,你死了这条心,过两日我打两头……不,四头野猪还你,你抱着猪成亲吧!”顾孟槐气得直跳脚。
痴心妄想,臭木头也敢奢望他们马嵬村村花,嫌命太长了!
抱着猪成亲?
所有人听到这话眼角都抽了一下,尤其是顾喜儿眉头一跳,她要真跟木头成亲,那头猪不就是她了吗?
我的好大哥,妹妹是猪,当哥哥的又是什么,会不会说话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绝不会把妹妹嫁给你,你作梦去吧!”顾孟槐额冒青筋,谁要他点头他跟谁急。
哪有人一开口提亲就急着拜堂,连个媒人也没有,六礼也走不到一半,这亲事算成吗?
何况这一去不知要嫁得多远,真要有事他们也鞭长莫及,等消息传回娘家怕已是风静水凉,事过境迁了。
“我姓牧,牧司默,京城人氏,家有老母,父已逝。”牧司默重新自我介绍。
“你的意思是,我家丫丫一入门便是当家主母,你的母亲也不会因为夺子之故而习难她?”顾孟泰提出质问,他要为妹妹做最好的安排,让她无后顾之忧。
“府中算是京中大家,小有资产,入府后当即交付中馈,连我也不会过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府里全都由她做主。”牧司默看了一眼顾喜儿,眼神温柔得能将人融化。
见牧司默避开与母亲有关的话题,心细如发的顾孟泰立节看出其中的不妥,他们母子的关系似乎……不太对劲。
“那你母亲呢?”他一针见血的问。
一说到母亲,牧司默面露苦涩。“这点可能要请岳父、岳母和两位舅兄多包涵了,虽说我是我母亲仅剩的亲儿子,但她并不喜欢我,甚至对我恨之欲死,都说恨花连盆,对喜儿的刁难在所难免。”
“你说什么?这么严重?”
顾家人听到的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恨意,而已是童生的顾孟泰却听出其中蹊跷。“仅剩?那你可有兄弟?”
问到重点了,牧司默涩然苦笑。“一兄和一庶弟。”
“你兄长不在人世了?”
“嗯。”他颔首。
“怎么死的?”
“战死。”
“战死……”顾孟泰思索着,像是想到什么突地站起,“你……你姓牧?”
“我确实姓牧。”
若非情形不允许,牧司默都要笑出声了,他不只一次自报家门,可是朴实的顾家人从没想到他是谁,不过看来二舅兄是知晓了。
“那个牧?”顾孟泰咬牙,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是那个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