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卫容渊一时哑口无言。
“人云亦云,假的也变成真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懂得缝合之术。”
李安然摇了摇头,一副他很没见识的道:“懂得缝合之术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掌握缝合的深浅,熟练了就跟缝衣服一样简单。”
“我从来不觉得缝衣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若是你经常缝衣服,你就不觉得这需要多大的本事。”
“……我都是自个儿缝衣服,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也不觉得缝衣服很简单。”卫容渊觉得自个儿快词穷了,为何他们会扯到缝衣服的事?
李安然很讶异的挑起眉,“你都自个儿缝衣服?”
“要不呢?”
“衣服破了直接扔了啊。”据爹所言,卫家家底丰厚,当然不缺侍候的人,可是除了陈婶,她不曾见过女子进出卫府,这说明一件事——卫家不用丫鬟。
卫容渊闻言一僵,仔细想想,他的衣服大多是破了就直接扔了,除非有时待在荒山野岭、不方便更换新衣才会缝补,不过缝补过的衣服也很快就扔了,终日在外奔波,衣服磨损得很快,再缝补实是惨不忍睹,索性扔了。
李安然摆了摆手,懒得废话了,“总之,缝合之术跟缝衣服一样——熟能生巧。”
瞪着她半晌,卫容渊终于挤出话来,“很多人找你看病。”
“除了在医馆,我给人看病不收银子,当然有很多人找我看病。”她倒不是将自个儿的医术当成慈善事业,而是感受到这个时代交通不便,穷乡僻壤看病不易,穷苦人家更是舍不得为了小病花银子,小病往往变成大病,大病又很容易拖垮一个家庭,既然她有能力,在能力范围内伸手帮一下又何妨。
“若不是你医术好,他们怎么愿意找你看病?”
“穷人家没有多少选择,再说了,我好歹还是百草堂的大夫,比起走街串巷的铃医来得令人安心。”
这丫头非要跟他唱反调吗?说不通,卫容渊只能诱之以利,“若是你能治好此人的病,你要多少银子都成。”
李安然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你当大夫是什么?悬壶济世原是大夫的职责,漫天开价岂不是成了江湖术士。”
卫容渊两眼一亮,“你答应了。”
李安然顿时怔住了,悬壶济世原是大夫的职责……这不就等于答应他的请求。
“我想请你帮此人看病,一是我相信你的医术,二是此人治病必须保密。”
李安然微挑着眉,他相信她的医术,可能吗?应该是想封她的口吧,不过看这样子,他是真的想请她给人看病。“若你不是寻我开心,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卫容渊忍不住苦笑,哀怨无比的瞅着她,“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知轻重之人。”
李安然突然心生愧疚,爹教她离他远一点,但并未说他是坏人,她硬是将人家当成坏人防备,确实有一点过了。
清了清嗓子,李安然不再刁难,“你说个日子,上哪儿给人看病?”
三日后,李安然换上男装带上杏儿,随着卫容渊来到庆州,进了陈林镇一间酒楼。
李安然从没想过在酒楼给人看病,可是允诺人家在先,她也不好挑剔,心想,选在这种地方看病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当她吃饱后,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
“病人呢?”
“你稍等,我去瞧瞧。”卫容渊出了雅间。
李安然靠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喝了一盏茶卫容渊就回来了。
“对不起,病人有事来不了了。”
“你在耍我吗?”
“她可能临时有事,不便前来。”卫容渊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刚刚下来并未见到卫夏。
卫夏负责送信连络英姑,见过英姑,因此守在下面等人,若非遇到什么事,他不会擅离职守。
“你以为我出门一趟很容易吗?”
“我见你在庆州驿站摆摊子给人看病,还以为你出门很容易。”
嘴巴一张又阖上,李安然只能懊恼的瞪着他,因为不好说那是正事,今日不是正事,虽然她也是出来给人治病的,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不能坦白,只能扮男装假装溜出来游玩,这种理由偶尔用一次没关系,多来个几次,爹肯定要禁足她的。
“我是真的请你来这儿给人治病。”这会儿卫容渊心里也很着急,虽然他们不确定今日英姑会不会出现,但从英姑看见书信的恍神,卫夏认为她失忆的事大有文章,换言之,她今日出现的可能性很大。
“是吗?”
卫容渊连忙举起手,“我可以对天发誓,今日绝对不是闹着你玩。”
“那你倒是说说看,那人得了什么病?”
“我不清楚她真正的情况,只知她烧坏喉咙、磕到脑子。”
烧坏喉咙、磕到脑子?李安然唇角一抽,怎么有一种遇到宅斗的感觉?“没见到人,我无法断言是否能治得好。”
“我一定会说服她接受医治。”
“时候不早,我得赶紧回去了。”虽然陈林镇属于庆州,但紧邻襄州,离景溪镇只要半日的车程,要不今日她就不能拿“偷溜出门游玩”当藉口了。
卫容渊可没忘了她不只是大夫,还是个姑娘,赶紧送她回家。
回到卫府,卫容渊坐下来用了晚膳,卫夏就回来了。
“英姑来了,可是打了五斤的酒便离开酒楼,我觉得奇怪,随后跟上,很快就发现另外有人在跟踪她。”卫夏简洁的叙述当时的情况。
卫容渊微蹙着眉,“可有查到对方的身分?”
卫夏点了点头,“同样住在陈家村,是个混不吝的,是陈家村最有名的恶霸陈山。”
虽然他猜想过说不定早有人盯上英姑,可没想到是同村的恶霸……这说明什么?卫容渊轻敲着榻几,有人雇用同村的恶霸盯着英姑,目的当然是想透过英姑找到云贵妃的下落,换言之,有人早他一步……不,也许更多步找到英姑了,只是,这个人是哪一派人马——是想追杀还是想掳人?
“陈山身手不错,是打猎的好手,可是贪财好色,宁可给赌场当打手,所以他结识的人很复杂,因此村里人人惧之畏之。”
“陈山跟陈武可有关系?”
“陈武出生北方,而陈山是陈家村土生土长的猎户,不过我还是悄悄打探了一下,陈山有个名唤陈武的隔房兄长,同样住在陈家村。”
“没关系也无妨,只要盯着陈山,总能寻到一些线索。”
“是,我会派人盯着,英姑呢?”
“英姑能够察觉到有人跟踪,还转个弯提醒我们,这就表示她并未失去记忆。”
“英姑是暗卫出身,察觉到人跟踪并不奇怪。”
“没错,她可以察觉到有人跟踪,但并不会意识到这件事与云贵妃有关。”
卫夏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是啊,因为什么都记得,她才会小心翼翼深怕曝露云贵妃的行踪。”
“我不是说过了,只要她来赴约就可以证明失去记忆有假。”
“如此一来,我们要找到云贵妃就省事多了。”
此事真的如此简单吗?卫容渊倒不觉得,若说有人雇用陈山盯着英姑,难道不会对英姑失去记忆或不能言语起疑心吗?又是失忆又是不能说话,任何人都会生出怀疑,更别说那些紧追着云贵妃不放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试探英姑,而英姑能躲过试探,若单靠装模作样,实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