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也没料到更大的意外还在后头,张蔓月竟已有身孕,几个月后孩子早产,生了嫡次子黎玉笙。
“你们要记住,咱们的敌人还在,这些年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更强大了,会不会把我们来个斩草除根,人心难测,再亲的亲人也不可相信。”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她不愿折损在后院争斗中。
“那……父亲呢?”黎玉箫语涩的问,他对父亲仍有憧憬。
黎玉笛勾唇一笑。“有婉姨娘的小意温柔,你还指望他记挂我们?九年了,如果有心,早就来接我们了,谁晓得他们又生了几个孩子。你、我并不重要,反而因为占了嫡长的位置碍人眼,只有陪在身边的才是至亲,其他都是外人。”
穿越前的她生性孤僻,对人性失望,能称为朋友的人不超过五根指头,她三五天不开口说一句话是常有的事。
她的职业也很冷门,是古画修复师。擅于国画的她在大学时期就跟着教授入门,一开始是打工性质,担任助手,后来因为她的画工太出色,修复的古画几无瑕疵,渐渐自己开始接件,打出名号。
不过修复古画的工作很枯燥,一个小小的掉色就要好几个工作天,独立作业的她没有朋友很正常,因为她的工作不需要开口,只要心细手巧,调出适合古画的色调。
“姊,我会保护娘和小笙。”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家人,即便是他最崇拜的父亲。
“那我就不用保护了?”黎玉笛心里发酸。
闻言,黎玉箫表情怪异的欲语还休,“姊,我觉得靠近你的人比较危险,你的脾气……不是很好。”
不是脾气坏,而是对亲疏远近态度分明,对于关心的人她好到倾其全力,反之,你死你的,与她何干。
“黎玉箫,你完了,我记恨。”居然把她当成夜叉罗剎,她分明是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
黎玉笛的外表正好和她强大的意志成反比,明明比谁都会吃,就是吃不胖,瘦瘦弱弱的宛如细杨柳枝,风一吹就倒了,加上她会装,无助的眼神一使,没人见了不心生怜惜。
她是一朵圣战士级的白莲花,打怪、装弱样样精通,明着我见犹怜,实际上朝人捅刀子捅得比谁都狠,只要别不长眼来欺她。
黎玉箫露齿一笑。“你是我姊,难道你还会伤害我不成,我让你恨一辈子。”
“哼!”这小子学精了。
第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经(2)
“到地头了,下船嘞——”
船夫高声一喊,准备下船的船客们从舱房走出来,你挤我、我挤你的站在甲板上,面色欢喜的眺望越来越近的渡头,不少来迎接的人已在岸上挥手,叫着亲人的名字。
不急着上岸的黎玉笛等人面无表情,他们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少得可怜的行李也就三口箱笼。前去庄子接他们的黎府下人站在身后,表情是鄙夷和轻蔑,从出庄到上船,这些眼高于顶的下人没替主子扛过一口箱笼。
也就是说除了订船位外,其他事都由黎玉笛几人自己来。冷眼旁观的黎府下人像得了谁的指示,一动也没动,纯粹只是接人,负责将人送上京就没他们的事。
“娘,我们要回去吗?”黎玉笛望了望面颊消瘦得厉害的母亲,以她的意见为主。
未嫁前的张蔓月是圆盘脸,双颊略微有肉,爱笑,性格开朗,有着武人的飒爽和英气。
可是在怀黎玉笙时因落水缘故伤了身体,一度差点小产,在缺衣少食的庄子上她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虚弱,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不少人等着看她一尸两命。
可是已经换了芯子的黎玉笛不认命,庄子就位于山脚下,因此她常趁人不注意时进山找些吃食和药材,用最克难的方式保全身边的人,让他们能吃饱穿暖,不致挨饿受冻。
药王谷便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她被一头山猪追得无路可走,幸好发现一条夹在山壁间,入口被杂草和藤蔓遮蔽,几乎可说是在山洞里的山路。
为了逃命,她也顾不得里面有没有更凶猛的野兽,先进去再说。
没想到她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出口竟是一片药田,当时她想也没多想的采摘起她认识的药草,救急也好补身也好,总归都有大用,尤其是开着白花结红果的人参,她一个都不放过,连挖了七、八株。
因为她个子小,趴在药田当中挖药草根本没人瞧见,等到有人发现一个“筐”在走动,她已经把别人的药田挖得坑坑洞洞,惨不忍睹。
闻讯而来的谷主东方亮气到脸涨得通红,可是一见到盗药者的个头,即便气得内伤也没得求偿。
能打吗?能骂吗?
那只是一个孩子呀!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的瞪了老半天,没法发落人的东方亮只好问小女娃,“你懂药草吗?”意思是她白白糟蹋了他的好药材。
而黎玉笛奶声奶气的说出她摘了什么药草,药性如何,用在何处,如何发挥最大药效。
东方亮一听大为吃惊,又问她常见草药,两人一问一答,竟有忘年之交的势头,他太满意这个口齿清晰的小娃儿。
而后东方亮又拿出一本医书问她识字否,黎玉笛拿过书翻了几页,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这下子东方亮不只是惊讶,而是惊喜了,追着小娃儿要收她为徒,他要将毕生绝学全教给她。可惜黎玉笛对习医不感兴趣,以时辰太晚为由循原路回去,将小小的背影留给他。
不过东方亮岂会放过这株好苗儿,多次开口收徒,还不收钱地替她娘诊脉,可是小娃儿说不要就不要。
直到张蔓月难产,黎玉笛不得不求助东方亮,她才体会到求人不如求己,如果自己有一身好医术就不用受制于人。
于是她真心的磕头拜师,不到五年就把师父一生的绝学给学全了,加上她知道不少现代医学知识,中西医并用,反而在医道方面更胜师父一筹,做师父的倒要求教徒弟。
黎玉笛晓得开刀、缝合、消毒、术后感染等等的知识,她虽不是医生,没拿过手术刀,但她有个室友是外科医生,从那里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治疗方法和用药方式,如今被她配合中医加以运用。
山里什么最多,野兽最多,他们没有临床经验就捉动物来实验,一个个开膛剖腹,活下来的便放生,死了就成为盘中飧,供献牠残余价值。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次数多了也上手了,就慢慢地用在人的身上,从简单的缝合做起再往艰深的入手。
而这无疑一个“敢”字罢了。
久而久之,黎玉笛练就了无人能比的医术,遇到情况较严重的病人,东方亮便会让她出手,不过她还是以照顾她娘,调养好她娘的身子为主。
“不回府我们能去哪里呢?傻孩子尽说傻话。”九年了,她终于回来了,她的孩子不再流落在外。
面带忧色的张蔓月摸摸长得肖似她的女儿,又看向大儿子俊秀的面庞,最后拉住小儿子的手,一家四口都在。
“娘不怕他们再害你吗?”女人为什么要向传统屈服?妇德、妇容、妇言、妇功是个屁。
黎玉笛准备了上百种的毒药,谁要不长眼撞上来就别怪她了,她这人最喜欢鸡飞狗跳的热闹。
张蔓月苦笑,眼底闪着为母则强的坚毅,“是你们的,娘一定为你们抢回来,箫哥儿是咱们二房的嫡长子,日后二房由他掌家,娘不会平白将属于你们的一切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