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太后,满脸讥色的皇甫少杭嗤哼一声,转头拎起一颗水灵的进贡葡萄,轻轻将葡萄往上一抛,再张嘴将它接住,神情惬意,又有几分睥睨的不驯。
这位太后也是个奇人,种种手段罄竹难书,下作的、阴险的、落井下石的……别人想不到的她都做得出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在后宫中兴风作浪,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不是皇上的亲娘,而是养母,皇上年幼时其母德妃便已病逝,他与一母同胞的皇姊被不同的宫妃抱养,而扶养他的便是这位当年正受宠的萧贵妃。
萧贵妃本身已有一子瑞王,她将德妃之子养在名下是当作助力,想让他帮助亲生子夺权,一举登上九五之位,只可惜她算盘打得精,却没想到两虎相争并非只有一死的结果,更有可能两败俱伤。
太子与瑞王争位争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而现在的皇上却在其皇姊、皇姊夫的帮助下捡漏,渔翁得利,顺利的登上皇位。
太子死去,瑞王被送到遥远贫困的封地,瑞王之母萧贵妃却因为将当今皇上养在膝下而当上太后,稳坐坤宁宫。
只是养子、亲子孰重孰轻还不清楚吗?只要瑞王一天不死,太后还是希望由他做皇帝,她这太后才更名符其实。
因此私底下小动作频繁,还老不要脸的将十三、四岁的侄孙女带进宫给皇上当妃子,叫皇上舅舅的外甥女竟爬上龙床,这辈分都乱了,传出去还像话吗?
可太后老是出这种昏招,皇上的后宫中曾有十个姓萧的嫔妃,最小的一个才十二岁,连癸水都还没来,几年前还喊皇上皇舅公呢!最后却成了他的云才人,侍寝过好几回,娇蕊被强行摧折,花未开已先残破。
其实这是皇上的报复方式,太后送几个他就收几个,每一个他都收用,故作宠爱,宫中最不缺乏的是善妒的女人,皇上不用自己动手,她们一个个就被弄死了。
如今还活着的萧姓女子只剩下一个静昭容了,她比其他女人聪明,不争宠也不张狂,默默隐在宫中一角,皇上不召她便安静地莳花弄草,受恩宠时也不盛气凌人,转身照样过她平静闲适的宫中生活,不忮不求才能活得长久。
“儿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很不屑娘的懦弱无能,要不是有娘挡着,你早就尚主了。”护国长公主赵婕云语气中多了一丝蔑视之意,显然那位皇家公主不得她意。
闻言的皇甫少杭脸微黑,目光森寒。“你最好不要没事给我找事做,什么公主、贵女的少我往身边丢。”
他娘生平最大的乐趣是玩死他,他越惨她越开心,甚至鼓掌叫好,坑人那是顺便,这已成了她的嗜好。
“哟!出息了,恐吓你亲娘。”她有着小小的不满,摘下带刺的月季朝儿子俊脸掷。
越长越好看,像他桃花不断的爹,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赵婕云的婚姻圆满,在她的强势之下府中并无妾室、通房,憨实的驸马皇甫铁行人如其名,就是一块硬邽邦的铁板,对一见钟情的公主从无二心,忠犬地只有她一人。
可是禁不住其他女人对他的爱慕之意呀!他俊伟的外表和如日中天的权势令人趋之若鹜,明里暗里的示爱多不可数,她们甘于献身,投怀送抱,只求他一夕怜爱。
至于长公主,她都是明日黄花了,还能和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一较长短吗?嫉妒可是七出之一,驸马能休了她。
休了公主?怎么可能?
这些自视美貌的无脑女子真是蠢得可悲,皇权至上,她们以为光凭一张脸就能和皇室对抗吗?不用皇上下旨,长公主一人就能灭了一族人,叫人日日夜夜刷着恭桶。
不过这样的人还真多,不是看上驸马爷的长相,愿以身相许,便是贪图他如今的地位,想从鸡窝里飞出凤凰,享尽荣华富贵。
这些让烦不胜烦的长公主十分气恼,心一憋屈就揍皮厚内粗的丈夫出气。
只是他们越打越恩爱,总是滚成一团,要不是皇甫铁行舍不得爱妻受生产之苦,他们之间不可能只有皇甫少杭一个儿子,毕竟床第之事从未少过。
“是知母莫若子,劣行斑斑的娘从不做利他的好事,你只喜欢看别人在深渊中苦苦挣扎。”尤其那个人是他,甚至溺而不救。
赵婕云掩口呵笑,“小痹呀!娘偶尔也会做事,想想一眨眼你都要二十高龄……”
“十八。”是快了。
有差吗?还不是销不出去的滞销货。“不论你是十八还是二十,都该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不急。”他压根没想过这回事。
“你不急有人急。”她意有所指。
“太后?”皇甫少杭面黑如墨。
“他们萧家就出一个天香公主,你想你逃得过?”为了多一份助力,谁有权就逮谁。
天香公主是本朝皇上的第七女,又称七公主,她的生母为慈妃,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
可真的是难产吗?
那是宫中不可说的秘辛,噤声。
总之十个进宫的萧家女子中,只有这个萧妃怀有身孕,也顺利的生下来,但是姓萧的嫔妃是服过避子散的,不大可能受孕,萧妃成了少之又少的例外,也让皇上大为震怒,让开药的太医院少了一半的太医,萧宫中服侍的太监、宫女全部撤换。
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杖毙。
如果不是有人偷偷换药,或是萧妃瞒天过海假意服药,天香公主不会被生下,她是不被允许出生的。
好在她是皇女而非皇子,否则不足三岁便会“因病暴亡”。
即便如此,她还是深受太后喜爱,自幼养在坤宁宫,太后任由她予取予求,天香公主想要什么,太后一定送到她面前,她想要的东西从未得不到,因此养成骄纵的性子。
“娘,你不是无所不能吗?这种小事还难得倒你?”他娘比他更厌恶天香,他就不信她拦不住。
“所以我才办了一个赏花会,让你自个挑,娘真是善解人意呀!”她捂着胸,露出自我陶醉的神情。
“赏花会?”是人赏花,还是花赏人?他娘也俗了。
瞧儿子意兴阑珊的模样,赵婕云有一路顺畅最后却撞到墙的气闷。“儿呀!你不会想等太后下旨赐婚吧?”
皇甫少杭脸色倏地一变。
“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你选一个,皇上前儿跟我随口一提,你皇帝舅舅也架不住她们身后那几个人。”她的意思是尽快做决定,不要再拖延,要不然赐婚圣旨一下就定了,他想翻盘都不成。
长亭王是皇上的庶弟,早年不怎么得宠,但有二姊嫁去西夏和亲,现为西夏王妃,因此他也日渐势大,在东北称王。
凤瑶郡主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九个儿子后才得到的闺女,他疼入骨子里,要星星绝不摘月亮,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她。
她和天香公主一样对皇甫少杭情有独钝,她恋慕他的容貌,更倾心他在战场上的所向披靡,与其父永乐侯两人一枪在手,横扫千军,把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赵凤瑶崇拜英雄,东北长大的她生性豪放,示起爱来绝不含糊,誓言要拿下玉皇甫少杭,做她的床上将军。
皇甫少杭一听脸更黑了,一股火气往上冒,“除了她们就没别人了吗?皇舅舅这皇上做得真轻松。”拿他当挡箭牌,安抚那两尊大佛。
“有呀!赏花会。”瞧!当娘的多贴心,连人都帮他准备好了,他只要花点心思掌掌眼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