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说公主,公主到!”玄铎眯眼笑道,“难道我撒谎了?你没对我说过‘滚’?没说‘要砍掉我的狗头’?”
“难道我只对你说过这两句话?”东莹只觉得百口莫辩,急得直想哭,“我还炖汤给你喝了呢!你怎么不认帐呢?”
“那汤是炖给我喝的吗?”他蒙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炯亮,“别教我说出更精采的来……”
“玄铎,你这混蛋!”气急之中,她忍不住叫道。
“看看看,她骂我了,”男主角彷佛抓住了把柄,当众示范,“她总这样骂我!”
“我哪有总是骂你!”东莹的泪水再也藏不住,滴滴而落,侧目偷看一眼母亲,忻贵妃满脸失望地瞧着她,更让她伤心。
“那你坦白说,你到底有没有让我入洞房?”他存心要刁难她似的,逼她当众招供。
“我……”这样的话,让她如何启齿?
“到底有,还是没有?”他表面上大方地给她两条路选择,其实都是绝境。
“玄铎,我宰了你!”
她实在忍无可忍,只见侍卫近在左侧,匡啷一声,她冷不防抽出侍卫佩剑,一举朝那可恶的男子砍去。
玄铎看似满脸醉意,实则清醒自如,只见他身子灵巧地一闪,躲至纳也身后,害得东莹的剑差点儿砍歪。
说时迟,那时快,纳也驱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长剑顺应落地,四下稍稍魂定。
“弟妹,有事好商量,何必如此?”纳也劝道。
众人回过神来,连忙七手八脚上前拉住东莹,叽叽喳喳劝架。
“逆女,你放肆——”忻贵妃踱过来,扬起一巴掌,狠狠打在东莹脸上,四周气氛顿时冷凝。
东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母亲居然如此对待自己。世人都可以不了解她,可是母亲、方才才与她推心置腹的母亲,为何要当众给自己如此难堪?
她承认,她败给玄铎这厮了,而且败得彻底。
他不仅让她当众出丑,而且让她的母亲、让她心爱的男子,都认为是她十恶不赦。
或许,她的确有错,但也不至于到此等颜面丧失的地步……彷佛一层层扒光了她的衣衫,让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体无完肤。
她低下头,长久地啜泣,不知如何自卫,只觉得此刻众叛亲离。
“这是什么了?”乾隆踱步而至,发现殿内诡异的气氛,连忙道,“谁把东莹气哭了?”
周围一片沉默,谁也不敢率先回答,唯恐说错。
“回皇阿玛的话——”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和婉才依旧巧笑倩兮,言语自如,“玄铎贝勒方才跟姊姊吵架来着。”
“哦,小俩口吵架啊,常有的事,”乾隆并不深究,慈蔼地拍拍东莹的肩,“朕跟你额娘也时常争吵,别哭了,有多少泪珠儿禁得起这番折腾啊。”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是她自幼最最望而生畏的人,给了她安慰。生平第一次,她对乾隆产生了有如慈父般的感觉。
“你们啊,也不劝架,就由东莹这么哭着,”乾隆环顾道,“有一件事,本来朕是想对你们大伙儿说的,现下只对东莹一个人说即可。”
“皇阿玛,什么事啊?”和婉好奇地问道。
“过几日大不列颠王国使臣要来京见朕,听说使臣夫人也会一同前往,朕本想从众福晋里挑个可心的人,陪陪使臣夫人,现在朕决定就让东莹作陪。”
“我?”东莹一怔,未干泪珠顿时挂在颊间,彷佛凝住。
“对啊,这可是份美差,跟使臣夫人交谈,定能增长见闻,开阔眼界,而且——”乾隆笑道,“大不列颠王国虽是蛮夷之邦,有些洋器洋物倒甚是好玩,使臣这次也带来不少,朕统统赏给你了。”
这算上苍对她的补偿吗?明明是最难过的一天,却峰回路转,捡到了乾隆难得的青睐,要知道,她从小就希望能像和婉那般,有个真正疼爱自己的皇阿玛。
现在,乾隆终于显现对她的一点点疼爱,让她如梦似幻,不敢相信。
或许,这份父女亲情早已存在,只不过未到应有的情境,所以她从未觉察。
她轻轻拭去泪水,抬眸中,婉约莞尔。
她左眼的余光,似乎瞥见玄铎的侧脸,这小子捉摸不定的表情里,彷佛亦有一丝为她高兴的笑意。
是她看错了吗?
第3章(1)
“公主,额驸在外求见呢。”
嬷嬷的禀告声传来时,她正宽衣解带,打算沐浴。
“他还敢来?”东莹不由得瞠目,“他还有脸来?!”
“额驸说一定要见您,否则,他就像上次那样闯进来。”嬷嬷为难地答。
好吧,算她怕了他了,知道他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完全不受她的威胁。
掀开纱帘,她将衣扣系上,“那就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我一猜福晋定会见我。”话音刚落,玄铎的身影便推门而入,显然,早在偷听屋内动静。
“你不觉得自己像贼吗?”东莹冷冷地瞧着他,轻哼道。
“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一向臭名昭彰,”玄铎笑若繁花,“也就不虚礼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扭过头去,懒得看他得意扬扬的模样。
“这里有一包干花,”他却踱步上前,将浴室纱帘一掀,“正好供你洗浴。”
“你干什么?谁要你的臭东西!住手、快住手!”她来不及阻止,却见他已将干花洒入池中,泉水氤氲,香气立刻四溢。
“真是享受啊——”他深吸一口气,闭眼陶醉,“若能与公主共浴,死了也值。”
“你这厮,越说越不像话了!”东莹又羞又臊,厉喝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信,”他挑眉,“那天公主还差点儿砍了我的头呢。”
她发现自己简直没法跟他吵架,任凭再什么痛骂,他都死皮赖脸全盘接受,依旧笑嘻嘻的,让她辞穷。
“公主快些更衣沐浴吧,一会儿水就凉了。”玄铎退开一步,回到纱帘之侧。
“你还站着干什么?”她瞪眼,“还不快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他装傻。
“我要沐浴了,你难道不该回避吗?”
“妻子沐浴,丈夫为什么要回避?和婉公主还天天跟我大哥洗鸳鸯浴呢。”他摊摊手。
“你……”东莹觉得自己若再跟他多言,肺都会气炸。
“不过知道福晋你害羞,为夫我就暂且忍耐一二,”他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不难为你了。”
“那你还不快走?”她刚吁了一口气,却见他立在纱帘边,一动不动。
“放心,我就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绝不闯进去。福晋你大可一边沐浴,一边跟为夫闲聊,多么惬意。”他又是一脸坏笑。
“我跟你无话可说!”东莹只觉得全身僵硬,“再说你这奸险小人,谁知道你会不会……非礼窥视!”
“我用黑布蒙上眼睛,行了吧?”他耸肩。
“你为什么……非要在我沐浴的时候打扰?”东莹忍不住叫道。
“不让我吃肉,至少也让我喝汤,好歹能闻点肉香吧,”他搬出怪论,“别忘了我是个男人,这样至少会让我觉得——跟你还是夫妻。”
她败了,彻底败了,这死皮赖脸的家伙,爱怎样便怎样吧!反正……即使看见,也摸不着!
褪掉衣衫,浸入水中,往他所在的方向瞅了一眼,果然,他还算守信,已背转过身去,纱帘隐隐现出他修长的剪影。
“你想不想听曲?”他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