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报喜的人一大清早就将安家的门擂得震天响,一早刚起床脑袋还没太清醒的安大娘听到此事,还以为自己在作梦,直到唐汐知喜孜孜的送出了个大红包将人请回,安大娘才知道这事是真的,欢喜得差点没昏过去,又哭又笑地拉着唐汐知拜起安家祖先。
等安槐回来了,安家高高兴兴地办了宴席,这回请的是全村人,席开数十桌,还不包括那些不在村里的村民。
小南村不是没有读书人,但十几年来安槐可算是村子里第一个秀才,上一个秀才也就是安槐的启蒙老师,坟头上的草都比人还高了,这不仅仅是安家的荣耀,也是小南村的荣耀,大家自然高兴。
安槐这次还特地将苏夫子请了回来,苏夫子孤家寡人,这年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县学里过,安槐不舍夫子孤独,特地邀请他回家一起过年。苏夫子心喜这个得意门生,也多听闻安槐形容小南村的美丽,心里动了念,也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
过年多了一个苏夫子,安家热闹了许多,他喜欢小南村的风景如画,喜欢唐汐知的巧手厨艺,更喜欢村民的善良纯朴。百姓一向对读书人很尊敬,尤其他还是县学的夫子,简直可以说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热情的照顾,就怕他稍微冷着饿着,这种温馨的感觉都令他有些乐不思蜀了。
所以他这么一住,竟是住到了大年初十,元宵节都快到了,他决定干脆等到十六日县学开学前再带着安槐回县里。
可是就在这一天,不知怎么地竟然由镇上传来了一个消息,安硕在西南与都蛮族战事中因中了对方的暗算而牺牲,算算消息传回来的日子,就算是快马加鞭,只怕他死去都一个多月了。
村里人纷纷前来关心,将安家围得满满当当,安槐与唐汐知也是一脸哀戚,安大娘更是哭到险些昏厥,需要唐汐知在旁搀扶着才没倒下去。
“我的硕子啊……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啊……老天爷啊……”
“娘,你不要难过了……”安槐见不得母亲难过,苦涩地安慰着。
“叫我怎么不难过,这个家从小就是硕子撑起来的……硕子又孝顺又努力……现在好不
容易要享福了……他却享不到了啊”安大娘哭天抢地,语无伦次,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心口,“留下你的妻子寡母,你怎么忍心啊……”
唐汐知数度欲言又止,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揉着安大娘的心口说道:“娘,现在关于战争的消息满天飞,不见得安硕战死的消息是真的,你先不要太哀伤了,安硕说不定好好的呢!”
安大娘哭声停顿了一下,激动地望向唐汐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娘你想想看,安硕有王爷在后头撑腰呢,送死的事不会叫他干的。”其实唐汐知并不确定,因为安硕骁勇善战,遇到危险绝不会退缩,不过她得先安了安大娘的心,也顺便安自己的心,否则只怕她会比安大娘还失态,“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大将军,怎么一个小武官的消息会这么大老远的传回我们这小小山村?战争还在打,伤亡人员尚未统计,王爷哪有时间挪出个人,将一个小武官战死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传回来?我看误传的可能性很大。”
“是啊是啊,安大娘,你可别再哭了,白白伤了身体,硕子回来不知会有多难过呢!”村民们也纷纷劝着。
一直静静站在众人身后的苏夫子,听着唐汐知井井有条的分析着情况,连他都几乎要相信安硕真的没事了。县里传闻安家茶行能有今天,还有小南村那些好茶都是这个女人独力支撑开创出来的,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山村里出了这么一个奇女子,犹如野山鸡群里的白孔雀,当真罕见。
“是这样吗……”安大娘这才好受一点,不过也不是完全停下了悲伤,只是由大哭变为抽噎,“儿媳妇啊,你可别骗我,如果硕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受不了啊……”
“我也受不了。可是娘,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我们要对安硕有信心,他那么努力练武,那么牵挂着家里的人,不会那么容易阵亡的。”
唐汐知好不容易将安大娘劝好,可是她自己眼中的担忧与惶然却是那么明显,安槐看得拳头都紧了起来,一度恨起自己为什么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苏夫子按着他的肩,摇了摇头,低声朝他说道:“你长嫂如此说,并不只是劝慰令堂,同时也在劝慰每一个关心安硕的人,所以你必须冷静,否则就是拆她的台,也是让众人更不好受。”
安槐发抖的身躯终于平静了下来,环视四周前来关怀的村民,赫然了解唐汐知的苦心。
他心中有愧,便深吸了几口气,亦是开口说道:“我也相信哥哥一定没事的,他天生神力,一拳可以打死一头野猪,打几个蛮子算什么?我们别被谣言骗了!”
“对!别被谣言骗了!”
“是谁那么坏心眼,编这种话来骗人,一定不得好死……”
村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了起来,但那个关于安硕死去的谣言却并没有真的就此散去,反而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上,在没有看到他安全回来之前,只怕会成为大家共同的阴影。
第十一章 苦等丈夫归家来(2)
这时候,一道嚣张的声音传入,惊得所有人全看向了门口处。
门外,郝富贵穿着一袭长衫,大摇大摆的晃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捕快。
“谁说安硕没死啊?本官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
唐汐知眉头一皱,本能的扶住了差点崩溃的安大娘,横眉怒视向郝富贵,还没喝斥出声,一旁的安槐先开口了。
“你来做什么?”
“本官来做什么?”郝富贵笑了起来,在一群神情惊惶的村民之间显得跋扈至极,“安家这些年突然发财,本官怀疑安家非法敛财,如今安硕已去,本官自要来查抄安家不法的证据,顺便把安硕的同党……哼哼,就是他的妻子唐汐知一并带回衙门调查!”
现在雍王和雍王妃都不在,他自是没了忌惮,只要把痕迹清理干净,就算事后王爷王妃想追究也没辙。郝富贵得意地想。
唐汐知沉下了脸。“郝富贵,我已经嫁人了,你还不放弃吗?”
“本来你这残花败柳本官也是不屑要了,不过看你这几年过得不错,这张脸倒是越来越漂亮……”雍王不在,郝富贵便是歙县土霸王,甚至连自己的恶意都不想掩饰了,“而且你还弄出了几种能卖钱的好茶对吧?你本来就是本官未过门的小妾,只要得到你,本官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那些制茶秘方,你说是不是?”
“无耻!郝富贵,身为一名官员,还是地方父母官,居然如此无耻!”安槐忍不住骂道,一步站了唐汐知身前。
“竖子!你又是什么玩意?全给我拿下!”郝富贵不想多说废话,准备直接动武了,最主要的目标自然是安槐身后的唐汐知。
捕快们很快将村民围了起来,以为几个村民随便也手到擒来,却想不到村民们的怒火全被郝富贵的蛮横态度及无耻言语点燃了。
唐汐知现在可是村子里的大功臣,每个人都视她为自己的亲人,可以说小南村能有今日的荣景,都是靠她的无私与聪慧来的,郝富贵今日下流到觊觎她的美色,更想带走制茶秘方……这等同于小南村命脉的东西,村民的眼睛顿时红了,纷纷抄起了桌椅,准备与捕快们拚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