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好相处?看我一个落单女子就想来占便宜,还大言不惭要买我的肥料,一袋三文钱,换成是你卖不卖?”他们算哪根葱哪根蒜,也敢欺到她门口。
罗琉玉做的有机肥料相当成功,她试着往田里洒了几次肥,那稻子长得比别人家的快又高,不仅秧子油油绿的,还提早结穗,人家看了十分眼红,便暗地打探她用了什么法子养田,使稻穗提早开花。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瞒得住人,很快地大家都晓得她用了自制的肥料养地,所以稻子长得快。
有些人家虚心的请教,不藏私的罗琉玉便一一告知,希望大家都能大丰收。
但也有几户人家惫懒,不想自己动手,做个肥料要等好几个月后才能使用,他们立时想要,所以就上门讨了,还以施恩的嘴脸,说一袋土而已,能值几文钱,山边一挖就有了,只肯给个三文意思意思。
但此土能和彼土比吗?这是有机肥!和那些烂泥土不一样,想要她就该给呀?作他的春秋大梦!
“娘子,能卖钱为什么不卖,顶多提高几文钱,他们爱买就买,不买是损失,于娘子你并无干系。”她常说,银子不够用,那送上门的钱子钱孙为何不要。
罗琉玉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你其实是对方派来卧底的吧?”
“娘子……”三桐都快哭了。
“收了多少银子?”见者有分。
当她不在。
“你的师兄弟姊妹几时要来,他们不知道让人等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吗?”罗琉玉双眼水光闪闪。
三桐讪笑地缩着肩,“快了、快了……”
“是骑乌龟来的吧!的确够快。”
三桐干笑,有想死的念头,主子最擅长捅的是无形刀,三言两语刺得人浑身都疼。“娘子,你是不是在担心胡子大哥的安危,他实在太不应该了,也不想想娘子救了他几回,居然不知感恩图报……”
“闭嘴,少给我提到那家伙。”一提他,她就满肚子火。
“不提、不提,可咱们莲姐儿赔记着,一天问三遍大胡子叔叔什么时候回来。”不知怎么这一大一小竟这么投缘,除了主子外,莲姐儿最喜欢缠的人居然是大胡子,连她哥哥都往后靠。
“就说他死了。”她冷漠地说。
他若是说不回来了,她还能当他是一个烟火般的过客,火花一熄灭便了了。
偏偏他还一再强调无处可去,办完事便回庄子,让她心里老挂念着这件事,担心他是不是死在外头。
明明不相干的人,却一再影响她的情绪,她能不恼不怒吗?就算养条狗也不希望它死于非命。
“娘子……”这话太伤人了。
三桐正绞尽脑汁想劝,突然听见二牛的声音传来——
“回来了、回来了,大胡子回来了……”二牛大声的喊着,显得很高兴。
“回来就回来,喊得像捡到金子似。”骤地站起的罗琉玉又坐下,一张晚娘面孔阴沉得像五月的梅雨天。
“他背上还背了个人。”四喜跟着一喊,她两眼如鹰目,看得又远又清楚。
“什么?”
自个儿都是寄人篱下的,还附带一个拖油瓶?
罗琉玉坐不住了,直接往外走,穿过穿堂到了前院,就见一脸通红的于谨之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他一脚重、一脚轻的走着,显得很吃力,几次差点要往前扑倒。
那两只腿是抖着的,脚下的鞋沾满泥沙,鞋底磨得轻轻一戳就破,鞋子前端露出两根脚趾头。
这是一双新鞋吧!她记得是托耿大家的替他缝的,才不过十来日就变得像旧鞋,他是走了多长的路?
“快……快救他……”嘴唇都干裂了的陆东承声音沙哑,他眼睛是红的。
“你先顾好你自己再说,我看你也差不多快倒下了。”救了别人,赔上自己,他遗真有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奉献精神。语带嘲讽的罗琉玉面上多了一丝恼意。
“甘露水……”
“没有了,都给你了,你当我是树藤能一直滴出水?”一说完,她自觉好笑,她不就是一根人形藤,每天挤出两滴灵液,自用不够还要哺喂众生。
“他伤得很重……”他腰弯得几乎挺不直,却还不忘心系友人安危。
“看得出来。”除此之外,她也看出他快上气不接下气了,“二牛,把人接过来,让他先躺平。”
“是,娘子。”
陆东承背了那人走了一路,到现在一双腿还在打颤,二牛只用一只手往背上的人腰腹一托,直接送进客房的床铺。
背上一空,陆东承深深吸一口气,腿一软就坐了下来,原本红得发紫的脸色转为青白。
“三桐,给大胡子倒碗水,我看他渴得彷佛喉咙快要烧起来了。”他脸色这么差,嘴唇都干裂,分明是脱水现象,他是多久没喝水了?
“是的,娘子,你心肠真好。”早就端来一碗开水的三桐嘻嘻地送上前,对主子挤眉弄眼。
瞧,不用担心了,人都回来了,你的火气也该熄一熄吧!很高兴就笑一笑,别抿着唇瞪人了。
“我心肠不好就不会买下你,想想你花了我多少银子?”
三桐被买回将军府时已是入气少、出气多,只剩口气吊着了,那时的罗琉玉灵液不多,她自己也非常需要,因此只给了三桐三滴,暂时吊着她的命。
她找了位老大夫来医治,刚好对方还是太医院退休的太医,医术很好,在他的医治下,三桐的伤好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床,再敷了几天药,连疤痕也不见了,肌肤白白嫩嫩的。
可是那药钱出奇的高,因为用了上等的好药,那原是给宫里的娘娘用的,老大夫是这么说的,所以他的诊金也不低。
当时她手边能用的银钱不多,付了这笔钱,他们不知道能撑多久,幸好适逢灾年,别人遭灾她得利,财神爷送金元宝来,她不笑纳都对不起老天爷的厚爱。
“娘子,不揭人短。”她还不起那么多钱。
“我不揭你短,难道还揭你长吗?滚一边去,把小李叫过来。”没瞧见这里有伤患要救助,她那是什么眼神,莫非和四喜处得久了,染上她的傻里傻气?
小李是三姓村的村医,三姓村离庄子约五里远,牛车来回约两刻钟左右,小李的爹也是大夫,这附近的人都叫他老李,以此做为区分。
不过小李也不小了,三十多岁,他的大儿子也快能接他的衣钵。
不过小李比老李好的不是医术,而是医德,虽然他治病医伤的本事没差多少,可是从不向外泄露病人的隐私,也不会过问过多私事。
而老李就不同了,他会视一时喜恶随便开价,嘴碎得像三姑六婆,好道人是非,而且贪财,别人一给他银子,他就什么都说了,除了老婆、儿子不卖以外,谁都能卖。
“婉娘,他是我朋友,你救救他!”歇了好一会的陆东承仍站不起来,面色发白。
“陈娘子。”瞧他喊得好像她和他多亲似的,忒不要脸。
“是,陈娘子,他还在流血……”面对她的固执,他有些无奈的轻笑。
“我给便的那瓶子灵液呢,给他喝下不就得了?”他自己有能力救入还来求她,真把她当冤大头呀!
“喝了。”整瓶都让他喝了,才勉强救回他一条命。
“喝了?”她讶异。
陆东承往后一靠,靠着床柱,“我发现他时,他已全身是伤,还发着高烧,我看他快撑不住了就喂他喝甘露水,原本是有起色了,烧也退了,可当我们准备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