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腿……”断了。
他痛到差点失去意识,又痛到醒过来。
蓦地,一只女人的绣花鞋往他胸口一踩,压着他胸口。
“二叔呀!我这侄媳妇,你还敢不敢认?”罗琉玉由轻而重的辗踩,脸上带着曼陀罗花般的笑靥。
“你……你竟敢……”她竟敢动他。
脑壳发疼头发晕的陆建生只觉得全身都痛,浑身乏力,彷佛置身天摇地动之中。
他感觉有湿滑的温液往下流,脑袋瓜子更沉重了。
“没什么不敢的,你不让我活,我为什么要让你生,把人逼急了,咱们就同归于尽!”
看到他血流满面,罗琉玉想到前一世自己出了车祸的死状,疼痛也就一刹那,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的她是陈婉娘,亦是铲除一切罪恶的铁血检察官,她的责任是保护弱小,伸张正义,维护司法的公权力。
“我、我饶不了你……你敢、我要你……你死……”头好晕,他要死了吗?
不!不行,他要活着,绝不能再、再让那些人笑他贪生怕死……将军府是他的,他好不容易才铲除了障碍……
呵呵!大哥,不要怪我,谁叫你……样样比我出色,我不要再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你……你必须死,别人才能看见……我……东承,和二叔无关,是你和你爹太不识时务了……难啃的骨头……
咦,东承?
他怎么也来了……
“够了,婉娘,饶他一命,他若有事,你也会有麻烦的。”面对二叔的惨状,心有不忍的陆东承轻轻拉开正在气头上的罗琉玉。
“你没听他说要我死吗?”连续杀人犯不会后悔杀人,他们只怀疑为什么会被捉到,还没杀够人。
“那是气话,你要想想年哥儿和莲姐儿。”爹不在身边,两人更需要娘的呵护,守着他俩长大。
想到还小的孩子,她神色回缓,“哼!陆家的,我们已经形同陌路,以后不要再当我是银子他娘,让你挖不尽。”
不思上进,谁家墙角埋银就往谁家挖,作死!
“陈婉娘,你好……”被侍卫从横木底下拉出来的陆建生面如白纸,嘴角有道血丝。
“我当然好,比你好上千万倍。”她浑身清清爽爽,不沾一丝尘垢,而他一身的血,盖下面没有知觉。
“是吗?”他阴阴的笑,忿然地看向断腿,“青影,杀了她……”
青影……
无声无息的,影子似的青色身影像鬼魅一般不知从何处躐出,剑光直指罗琉玉的咽喉。
“婉娘,小心……”
蓦地被推开,耳边传来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死里逃生的罗琉玉回身一看,一名身形消瘦的青衣人手握长剑,正一剑扎在于谨之的左肩,透身而出的剑身滴着血。
“于谨之,你干么救我?”她一点也不想欠他人情啊。
“以身相许……”他的意思是回报救命之恩。
“谁要你许了,蠢驴!”不知道为何,眼下他那大胡子也不难看了,看着看着也就顺眼了。
“快走,我缠住他……”他捉着青衣人的手不放,不让对方拔剑,同时也用身体挡其去向。
“走什么走,我还能走到哪去,后头还有两个孩子呢!不过我这人最怕吃亏,他给你一剑,我替你报仇。”原本以为是多此一举的嗜好,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你说什么……”报仇?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这是什么声音?青衣人震惊地低头一看,就发现腰腹上插了九枝弩箭,他惊愕到没觉得痛,只是不解一名农妇手中为何有连弩。
“奇怪,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不痛吗?
话一说完,就见青衣人扬手一挥,九枝弩箭同时落地,他身形一闪,竟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娘子,这是什么?”三桐双眼发着光,一脸垂涎的盯着九连弩,恨不得把它抢过来。
“有人受伤了,你没瞧见吗?还不把人扶进去!”分不清轻重,这下子她存了半瓶的灵液又要没了。
“娘子……”她也想要这么厉害的武器。
“把人治好了再弄一把给你。”这丫鬟像话吗?根本是来讨债的祖宗,她上辈子欠下的。
“是,娘子,我立刻来扶……”眉开眼笑的三桐连忙上前,那欢喜的模样跟见到亲爹亲娘没两样。
第五章 我当你爹好吗(1)
“二……陆二老爷怎么了?”
罗琉玉自制的九连弩是由她所喜爱的十字弓改制而来,她闲着没事以牛筋为弦,桃木为弩身,弩机、弩弓,使用简单,装填时间长,比一般弓箭射程更远、杀伤力更重,更重要的是命中率高,几乎是箭不落空。
虽然她个人更偏爱十字弓,但携带不便,容易引人注目,因此她改造成更小型、连发的小弩,一次连发省得再填补,也可以更快击杀威胁她性命的人或野兽,保全自身。
毕竟庄子就在山脚下,即使山势不高,也有兽踪出没,她有备无患以防万一,谁也不能预料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事。
譬如一向只会叫嚣、手段卑劣的陆建生,他在别人眼中是叫得凶却无胆的狗,只会依靠父兄、侄子的庇荫才挺得直腰的软骨男,居然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级暗卫,这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一个几乎把家产掏空的人怎么养得起重金礼聘的人物?
“我哪晓得,他又不是我亲爹。”与她无关的人她不会分心去留神,那人的死活干她何事?
“我是想问他伤得那么重,会不会有事?”再怎么说还是他二叔,他没法不担忧。
“死不了。”顶多残废。
“婉娘……”
“请称呼我陈娘子。”他是救了她,但不表示他能向她走近,他们俩之间相隔一条大海沟。
陆东承一滞,苦笑,“陆二老爷若对你怀恨在心,京里的水又深得很,到时的情况可能不是你应付得了,往后尽量迂回周旋,明哲保身。”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少来说教,这么大的伤你要吃多少补品才补得回来?”她心疼她的银子。
“我快好了……唔!”他伤口一疼,没想到又裂开了。
罗琉玉佯装一脸惊慌,眼中有欢快的笑意,“哎呀!真粗心,压到你伤口了,看看,又流血了。”
陆东承无语问苍天,她这黑手下得真狠……
“婉……陈娘子,可否告知陆二老爷的近况。”
“你想知道?”
“是。”
“不告诉你。”
“陈娘子……”他哭笑不得。
“还活着。”真可惜。
“然后呢?”活着有好跟不好两种,像他人活着却是个死人,无法活得光明磊落,妻小近在眼前却不得相认,心中不知道多苦。
“听说脑子破了个洞,以后会时不时的发晕、抽痛,突地昏厥,两腿腿骨也压碎了,这辈子别想走路了。”这坏人贪婪歹毒,有此下场是大快人心,果然报应不爽,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脑破了个洞?”那人还能活吗?
“没错!因果报应,谁也逃不过,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畜生,能捡回一条命,算他好运。”本来她还有更狠的,可惜没用上。
犯了律法而未受制裁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人力未及就由天来收,天理昭彰,万恶不生。
“婉……陈娘子,陆二老爷都遭罪了,省点口舌不要给自己招气受。”她的做法没错,人都欺上门了不能不反击,可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不希望她闹出人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