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桐急忙地跟上去,手上多了一把砍柴刀。以“你呀!真叫人放不下心……”嘴角一勾,男人紧跟着追上去。
来到庄子门口,可见双方人数十分悬殊,不过几十个人对上屈指可数的几人,那气势还是不差一丝半毫。
罗琉玉这边个个凶色慑人,一副豁出去要把人砍成内泥的架势,震得陆建生的人不敢上前。
谁都不想死,没瞧见人家的眼神多凶悍吗?活脱脱是山上的母老虎下山来,她不张口则已,虎嘴一张是会咬死人的!家有老小的人都得三思而行,主家给的月银又不高。
“侄媳妇,咱们是一家人,别自己人打自己人,多难看,平白给人看笑话。”见罗琉玉出来,陆建生摆出一张和善笑脸,想瓦解小妇人的防心,在他看来,这侄媳妇好摆平得很,吓唬吓唬两句还怕成不了事。
“陆二老爷,你脑子是抽风了还是被牛蹄子踩过,不灵光了?我和你陆家早就不相干了,你来攀什么亲、拉什么戚?呸你的一家人!往脸上贴金也当不了菩萨。”这人不要脸,那她也不用装好人。
罗琉玉说话的当头,三桐已经搬出一张非常有气势的太师椅,罗琉玉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架势十足的坐下,这一坐竟颇有几分山大王的匪气,让自以为胸有成竹的陆建生胆子一凛。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连大气都不敢吭的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一脸冷戾地直视他,眼中透着嘲弄和蔑意。当日她把休书甩到他脸上时,他还以为对方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难道他一直看错她了,这才是她的本性?
“呵呵……瞧你说得生疏,不也喊了我二叔好些年了,咱们别为了一点小事而起冲突,年哥儿、莲姐儿还是姓陆,是我那没福气的侄子仅留的两条血脉。”她想断干净没那么容易,两个孩子一日姓陆,终身是陆家人,血缘是切不断的。
“你也知道你是二叔,是长辈,可你做了什么?人要缺德诸事不顺,坏事做多了连鬼都嫌,你想长命富贵就多做善事,少点算计。”
被人当龟孙子数落一番,陆建生脸色有些阴沉,“侄媳妇,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别把架子抬得太高,小心没梯子下来,我也是看在已故侄子的分上,来看看你们娘仨过得好不好。”
“已故侄子”陆东承听到这话眉头皴了一下,他看到妻子的冷笑和二叔面上的虚情假意,心里并不好受,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却因为他的“死”而分崩离析、恶言相向。
陆东承和罗琉玉不同,他和陆建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很多年,那时的二叔尚未成家,会给他买好吃的糖葫芦,带他去玩,也会陪他在书房里练字,亦父亦兄。
这份叔侄情谊是抹灭不了的,他也曾想过日后好好孝顺二叔,只是物换星移,人心易变,父兄一不在,二叔就变了,变得贪婪好财,有极大的野心,他娘一过世就迫不及待地想接手府中中馈,把持着银钱大肆挥霍,对他的妻儿赶尽杀绝。
“离了将军府,我们如鱼得水,这个回答你可满意?”这陆建生根本是黄鼠狼拜年,还当她看不出来吗?
“那很好呀!侄媳妇是天之宠儿,逢凶化吉,做什么事都如有神助,顺顺当当的,让人看了都想来沾沾福。”这女人还想过得比他们好,作梦!
“陆二老爷你这般惺惺作态叫人看了作恶,你少摆出‘我是大善人’的嘴脸,假得让人想吐两口唾液,你现形吧!虾蟆精,我看穿你的本体了。”罗琉玉出言嘲讽,毫不留情。
见陆建生气得青筋浮动,两眼突出,像极了青蛙。他从未受过如此对待,尤其是来自小辈的羞辱,“你不要给你点颜色就开染房,陆家好歹是官宦人家,你已经是小老百姓了,凭什么跟我斗?”
“人间自有公道,这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朗朗干坤之下,你想血洗我这庄子?”罗琉玉看了看围在陆建生身边的粗壮汉子,再瞧瞧自家势单力薄的几只小猫,她都觉得此事不能善了,不拿出真本事不行。
听到“血洗”两字,纵是胆子再大,陆建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是要求财,不是要杀人,真要大开杀戒他还没那个胆。
“哎呀!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别把二叔的善意给扭曲了,咱们先进屋再好好聊……”
“免了,你的人品我信不过,有什么破家灭门的事在这儿提便是,我可不会傻得引狼入室,谁知道你会不会把人斩草除根、毁尸灭迹……”她刻意说得很大声,空旷的田地回声很大,将她的声音传得老远。
尽管离这儿最近的庄子也有四、五里远,但不乏看热闹的人,今日闹这么大动静,好几户人家都派人来看情况了,不过没靠近,远远地看着。
“陈氏,你爹已经不是太傅,无娘家可依靠,你还敢猖狂?”这不受重视的元配嫡女能嫁入陆家是她的福分,竟还如此大逆不道?
一听他唤自己“陈氏”,罗琉玉还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指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爹不是太傅,但我奉公守法,并不怕谁,倒是你沾了侄子的光在这儿耀武扬威的,小心坏事做尽,哪日就得了报应。”
“陈婉娘,你放肆!”被戳了痛脚,陆建生暴跳如雷。
“陆建生,现在到底是谁放肆?你这小人在我面前叫嚣什么,以前被你们当包子捏的陈婉娘已经死了,你想仗着长辈身分使唤我,那是自找没脸,我现在不是陆家人,和你陆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在她当机立断和离了,要是拖拖拉拉,只怕命都没了。
“你……”
罗琉玉不耐烦的挥挥手,“说说你又想干什么,不要转几个弯还在原地踏步,我还有事要忙。”
陆建生哪容得她出言不逊,当他是虫子看的轻蔑样,但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硬将熊熊怒火往下压,“说来我也是给你送银子来的,二叔听说你种了一季冬小麦……”
“不卖。”她一口回绝。
陆建生眼神一沉,脸上仍笑得如弥勒佛,两眼眯成一条线,“你听听无妨,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收了麦子不卖,要吃到何时?这得有几千石吧,光是庄子上的人吃上两年也吃不完。”
“是呀!卖谁不是卖,你打算出多少钱买一石?”价钱合理,她也不介意有人收,反正也是要卖钱。
“一两。”他伸手比出“一”,自认已经给得很高了,妇道人家没见识,哪晓得粮食的价格。
“陆二老爷这是跟我说笑吗?一石麦子能磨出近百斤的面粉,一斤面粉二十文,你用一
两银子讹我,太不厚道了。”这还是去年的价,今年又不一样了,他找冤大头是找错人了。
南米北麦,菌方种米、北方产麦,偏偏今年南涝北旱,两地遭灾,收成都不好,粮食严重短缺,粮食贩子天南地北的收粮,快急白头发了。
罗琉玉也是幸运,种什么都赚,先前的稻子赶上丰收,除了自用和缴粮税外,大赚了一百多两,她也省下飙涨的粮价,不用买米。
京城的田地税是一年一收,因此只需缴一次粮税,剩下的不管种什么都不用再缴税,这是皇上的德政。
也就是说,油菜花、冬小麦全是赚的,扣掉种子钱和给耿家的粮食,光是种地就能赚进好几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