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一出城后,陈千户算算到了某个日子,就直接让守城士兵关上了金州城的城门,再不让人进出。
绿水村里路窄,不易行车,向冬儿等人将马车停在路边,留了一个侍卫守着,其他人步行进入村中,横竖那些瓶瓶罐罐的酱料与地方特产是能买得了多少,一个侍卫负责拿东西就够了,遑论还有丫鬟嬷嬷在呢!
一进到绿水村时,那种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乡村景致令人心旷神怡,放眼望去是养鱼虾菱藕的鱼塘,堆满麦杆的麦田,还有茅草屋什么的,都是城里看不到的风景。
只是让人纳闷的是,走了老半天了,他们竟连一个人都没遇到,家家户户也都门窗紧闭,整个村子静得出奇。
特别的是,每一户的门上都挂着个小袋子,沉甸甸的。
向冬儿不明白了,她让翠儿去敲门,一连敲了三家都没有人回应,不过她眼尖地看到门上的小袋子里装的都是银两,这令她纳闷不已,在门上挂银两,莫非是地方风俗,驱邪用的?
直到敲了第四家,这家的窗恰好开在门边,一双带着提防的眼由窗户瞥了她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个缝。
“你这丫头哪里来的,怎地这时候还在路上晃?不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向冬儿不解。“我们是来买鱼酱和暇酱……”
“今儿个是山匪抢劫的日子,不卖东西!”那人急急说道。
“什么?山匪抢劫还要看日子?”向冬儿真的傻眼了。“金州城不是有守兵吗?陈千户不是嚣张得很,觉得金州城就是他家后院,还能让山匪来去自如?”
“唉,山匪不攻金州城的,他们早与陈千户勾结了,现在陈千户说不定都已经把城门关上。”那人说了这么多,胆子也大了点,门又开大了些,探出头看清了向冬儿一群人的装束,摇了摇头。“看你们也回不去城里了,快离开村子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山匪可是一路横扫过去。”
向冬儿还没能反应过来,已经听到村外传来哒喔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屋内那人急忙道:“山匪来了,你快走,别站在我家门口。”说完又将门紧紧闭上,再不理会向冬儿。
向冬儿望向马蹄声传来之处,只见一群人远远地策马狂奔而来,为首那人还嚣张地道:
“一群白痴!关门有用吗?把银子全给老子收了,如果哪家给得太少,就把门给我砸开,有银子抢银子,没银子抢女人!”
山匪们兴奋地欢叫起来,当真是无法无天。
突然有人看到向冬儿一群人站在路旁,忍不住怪叫了起来。
“有女人啊!看起来还是几个嫩芽子!”
山匪鬼吼鬼叫地将向冬儿等人围了起来,即使侍卫勇敢地挡在她前面,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有这么多人,向冬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运似乎到头了,说不定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不甘心,她还没把话跟雍昊渊说清楚,她还没告诉他,其实她并不生气他瞒她的那件事,而是气他坚决不告诉她的独断。他不知道,不管什么秘密,只要是与他有关的,她都会守口如瓶,即使粉身碎骨她也不怕……
山匪只是围着他们,并没有出手攻击,或许觉得他们已是瓮中之鳖,不想伤了他们玩起来没劲。
山匪们很快发现,那几个年轻女子都长得不错,尤其那个梳妇人髻的,皮肤白白嫩嫩,五官标致,简直是上品。
山匪的首领忍不住,伸手就想朝向冬儿的脸摸去,向冬儿不甘受辱,原本想反击,想不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翡儿翠儿也还来不及动手,那山匪突然痛叫一声,只见二箭准确地从山匪的手掌心穿透而过,瞬间便血流满地。
有人来救她了!向冬儿眼睛一亮,幸好自己的好运气还持续着啊……
山匪们听到首领的叫声,纷纷策马回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四面八方的树上突然箭如雨下,将一个个的山匪射得像刺猬一样,而几间屋内更是冲出了好多黑衣人,抡刀就向山匪们砍去,这群山匪本就是乌合之众,很快地呈现了败象。
向冬儿只看到一名身手特别高明的黑衣蒙面人,旁的全不管,直直向山匪首领杀来,那首领倒是有一手,一记懒驴打滚躲过了这一击,不过他即使武功再好,却已经受伤,再加上对方显然技高一筹,三两下就打得他抱头鼠窜,跪地求饶了。
那名黑衣人不语,打昏那山匪首领后,转身就想离开,想不到他身后的向冬儿,却是唤住了他。
“等等!”
黑衣人没有回头,却是停下了脚步。
他以为会从向冬儿口中听到感谢壮士之类的话,想不到她竟是用力地楸住了他的袖子,拼命的往后扯,逼得他不得不回头。
向冬儿只是幽怨地望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跟我说清楚吗?到底要瞒我多久?”
山匪被一网打尽,大部分歼灭,留了几个活口问话,黑衣人将一切善后丢给了旁人,甚至让翡儿及翠儿将李嬷嬷隔开,他则是在没人看见时将向冬儿拉上了马车。
车里只有他和她。
黑衣人此时才默默取下面罩,向冬儿一见面罩下的人果然是雍昊渊,一下子眼眶都红了,竟是说不出话来。
雍昊渊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他骗了她,因为他自始至终脚都没有瘸,使起招数来旋转踢腿,移步换形,虎虎生风,方才在绿水村大开杀戒,也是看到向冬儿险些被辱,他忍不住心中怒火,否则山匪们能少死几个。
他抱着侥幸认为她认不出他来,不过毕竟还是小看她了。
向冬儿含着泪水,很委屈地道:“你没有骗我,你只是瞒着我,你如果早跟我说你腿根本没事,我也不会这么难过,难道你觉得你拼命隐藏的事,我会到处说出卖你吗?”
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雍昊渊看了心都疼了,不由将她拥入怀中,也顾不得她生不生气了。“不是的,只是你知道的越多,心里负担越多,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比较幸福。”
他难得如此仔细地解释着,他从不说自己的事,是不想她担心,但眼下不得不说清楚了,一切都没有比解开她的心结重要。
“我的腿两年前的确是伤了,但在北地时就已经治好。以残废的姿态回来,是我与太子的决定,因为我的战功太过,已经威胁到万岁,当今万岁气量狭小,猜忌多疑,晋王府不能一门英杰,功高震主,否则只会导致灭府之灾,所以我只能瘸。
“何况,装成残废还有另一个好处,可以麻痹敌人,免得一回京就成为二皇子的箭纪,虽然他仍然要对付我,不过却因为打探我的伤势,半信半疑之下拖延了很久,让太子有机会从容布置,我也能在暗地里做更多事。”
向冬儿好像有些明白他的苦处,终是把眼泪收了回去,只是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晶亮亮的,那无辜又天真的神情更令雍昊渊恨不得将她揉进心窝里。
“你还有一项好处没说。”向冬儿突然小声地说道。
“什么?”雍昊渊一愣。
“如果不是你装残废,怎么能娶到我呢?”这么聪明伶俐外加强运,可不是到处有的,她终是朝着他娇憨地一笑,即使是抱怨也觉得像在撒娇了。“我早就觉得你脚有问题,偏偏你不和我明说,分明是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