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昊渊策马上前,淡淡地道:“金州卫属辽东都指挥使司,如今辽东没有指挥使,你们作主的人是谁?叫他出来。”
“作主的人……你说陈千户?咱们千户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你什么玩意儿?”士兵还真和他们杠上了,不拿点好处不松手似的。
然而城头上的士兵想的却与守门这人不一样。守门这人是陈千户的心腹,平时城门口得的贿赂,大多都上交了陈千户,所以很是得势,造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而陈千户本人更是个眼光短浅的,总觉得天高皇帝远,在这金州城里作威作福,根本也没人管得了他。
然而眼下这十几个人,看起来仪表不凡,哪里是以前那些被派到边荒视察、不上不下的草包官吏能比的?所以城头上的士兵听到他们自称晋王后,偷偷派了个人先去和陈千户禀报了。
陈千户听了,思索片刻,想起前几个月不就有那么个旨意传来,说晋王要被流放到他这小地方来了?
如果晋王是要来兼任辽东指挥使,他自然会费心巴结,但这次晋王可是被流放,也不可能带兵来,而他自己手下可是有一千多人听他号令,他怕什么?想来这里享福,让他这个千户侍候着,门都没有!
陈千户井底之蛙当久了,便小觑了一个亲王拥有的实力,在城外的三百名晋王精锐,每一个都能杀他千户底下的小兵几十个,何况晋王虽是被流放,可没有被夺爵,又岂是他一个千户可以欺负的?
陈千户慢吞吞地来到城门前,只见晋王等人与城门守军僵持不下,听到晋王的人坚持要见他,他便摆足了大官的架子,带着二十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是谁说要找我?”
守门的士兵见陈千户来了,连忙一脸谄媚地凑过去。“千户大人,这群人没有路引想进城,还说自己是晋王哩!”
陈千户懒洋洋地看了雍承志一眼。
只这一眼,他在雍承志心中已被判了死刑,只是雍承志初来乍到,即使想发威也得摸清楚情况再说。
“这位是晋王爷?”陈千户也是摆出一脸不信的样子。
雍承志又将令牌拿出来一次,陈千户的态度才稍微改变,不过也只是稍微,言语中的那种怠慢仍显而易见。
“唉呀!王爷您总算到了啊,可叫卑职一阵好等。”陈千户装模作样地骂了那个小兵。
“就你这个没眼力的!晋王爷尊驾,你竟然不认得?给我滚回去看门!”
那名小兵唯唯诺诺地受了,却也没受到惩罚,居然还嘻皮笑脸的回去,雍承志的脸更沉了。
“王爷,卑职早已将您在金州城的住处备好,马上就带您过去。”陈千户说完便走在雍承志的前面,竟是示意雍承志跟着他,至于其他人,甚至是世子雍昊渊,他都没多看一眼。
雍承志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样的对待,这个陈千户倒是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体验,阴沉的脸上居然慢慢露出笑容,就像他面对敌国的军队时露出的笑容一般,那样的杀气腾腾。
一路上尽是些土房瓦房,代表这里实在不富裕,不过行人倒是不少,贩夫走卒,商铺酒楼林立,热闹的景象让一直沉默不语的雍昊渊有了些盼头,他来到东北就是想建立私军,如果连基本的人口都没有,还谈什么军队?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一座小院子前,陈千户说道:“这便是王爷未来的居所了。”
雍承志一看这门面,知道顶多只是个三、四进的房舍,连他以前晋王府的一个院子都比不上,不由面沉如水。
他的小厮见状立刻说道:“王爷的居所,岂可如此寒酸?”
陈千户夸张地叫了起来。“这可冤枉小的了!王爷,这金州城里可穷的很呐!这样的一户已经算是金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院子了,您要是嫌弃,那是真没地方给您住了。”为了表明自己已经尽力,他还加油添醋地解释道:“王爷您别看咱们金州城土地辽阔荒凉,其实那都
是有主的,总也不能在上面乱盖房子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爱住不住,他反正已给了房子。
雍承志忍不住想直接拿刀砍了这没眼色的东西,却被雍昊渊拉住了手,微微摇头。
陈千户见他有气发不出,还以为堂堂王爷也要在他面前忍气吞声,不由更加得意起来,将雍承志等人扔在这里就大摇大摆的离去了,甚至连个服侍的小兵都没派过来。
雍承志冷道:“这房子是金州城数一数二的院子?我们一路行来也是不乏高门大户,竟拿这小院子糊弄本王?”
“先留着他的命,不过是只小虾米。”雍昊渊淡淡回道:“看他能弄出什么花招。”
算是暂时接受这个说法,雍承志领了众人进院子,雍昊渊也从马上下来,换成了轮椅。向冬儿在车里听了一路,早就受不了,等车子一进院子,她不待人扶,马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然而,就在她刚踩到地面的时候,就听到匡啷,接着是砰的一声重击声,马车的轮子居然脱落了一个,车厢就这么歪在了一边,把还在里头的翡儿翠儿与李嬷嬷摔得七荤八素。
一车的人就只有向冬儿一个没事,几名亲兵的脸忍不住抽了几下,赶紧上前帮忙,雍昊渊也顾不得这阵子与她的憋扭,将她拉到了身旁。
“你没事吧!”
“我没事。”向冬儿也是有些吓一跳,平时表情灵动的脸蛋儿都呆了。
“没事就好。”他松口气,伸手想揉揉她的脸,确认她真的没事,但手才伸到一半,便僵在那里,最终仍是收了回来,同时脸上的神情也恢复漠然,随即转身推着轮椅进屋。
向冬儿眼睁睁地看着他情绪上的转变,最后居然不理她了,不由恼得咬牙切齿。
“看你再装!明明有事却不告诉我,这样逃避很好玩吗?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陈千户给的是一座四进的宅子,幸而雍承志带进金州城的人不多,勉强住得下。
他自己住正房,雍昊渊及向冬儿住东厢,西厢房则是让翡儿翠儿及李嬷嬷住了,剩余的侍卫小厮们就住到大门旁一整排的倒座房,屋后原本该给闺女住的后罩房则空下来另做他用。
向冬儿原本就没什么世子妃的架子,吩咐众人洒扫庭院及屋子,翡儿翠儿去收拾整理屋中的细软,至于她则带着李嬷嬷上街采买,一屋子的人等着用膳呢!
东北的民风比京里又更开放,加上向冬儿是出嫁的妇人,不讲求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横竖后头还跟着两名侍卫,便好生生地逛了一回市集。
今日并非赶集日,不过金州城原就是自给自足的地方,所以商贩也不少,只是式样并不多,向冬儿好奇的询问几个小贩,大伙儿都说城里的东西没有城外那些小村落的特产多,想吃地道的口味还是得出城才行,她便留了个心眼,总有一天要到金州城外看看。
最后她采买了黄豆、大米、面、腊肉、猪肉、鸡肉、鸡蛋、青菜、白菜、木耳、蘑菇等基本食材,也因此处靠海,水产丰富,还买了些鱼虾和干货,最后添购了些酱料、咸菜和盐巴,让侍卫们去借了一辆板车,弄了满满一大车推回府内。
回府后,拉着翡儿与翠儿进厨房,几个人赶忙烧起饭来了。
先煮了一大锅白米,让箬儿去揉面做些馒头,翠儿则是处理起麻烦的鱼虾,该去鳞的去鳞,剥壳的剥壳,再将内脏除去清洗干净。李嬷嬷和向冬儿分工合作切着菜肉、调制酱汁等等,一次要煮近二十人的饭,可是个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