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昊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嫁进王府,难不成只是为了吃饱?
“你在和我装傻吗?”他不悦地拍了拍身下的轮椅。“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个?”
“看到了啊!你的轮椅比我的绣榻都要大了,怎么会看不到。”她居然还认真地看了一眼,眯起圆眼儿思考。“莫不成做得太大了,你推起来手酸?”
向冬儿自认为是替他着想,不过听在雍昊渊耳中,那可是明目张胆的讥嘲。他语气冷冷地道:“你不怕我在新婚夜就杀了你?”
那也得杀的到啊!向冬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居然还站起身来,学着他拍拍他的轮椅。“你要杀我,难道我还不会跑?”
这下,雍昊渊真的被她激起了怒气,不过却也不好真的新婚之夜就将人宰了,于是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推着轮椅转头拂袖而去。
向冬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要是换成别的新嫁娘,刚成亲被新婚夫婿这么打脸,早就啼哭不休了。不过说不定是从小到大被骂惯了,向冬儿的抗打击能力倒是很强,他不理她,她也能自得其乐。
由于没有丫鬟服侍,向冬儿自个儿换下喜服,衣服繁复,费了她一番力气。幸好梳洗的水已经备在旁边,她好好的洗了把脸,少掉那些厚重的妆容,她的笑容看起来稚嫩又天真,若是方才雍昊渊看到的是现在的她,或许不会那么生气。
她不知道的是,雍昊渊虽然气愤离去,却没有走远,停在了房前的抱厦,她在房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忙活了这么一会,一刻钟过去了,向冬儿也确定世子应该不会再回来,自个儿坐到了桌前,开始朝着桌面上的餐食大快朵颐。
为了怕洞房行夫妻之礼时麻烦,新房的餐食备得不多,就是些象征团圆的汤圆和饺子、表达欢喜的四喜肉、还有增添口福的馒头等等。向冬儿饿得发慌,转眼就将桌面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差点噎到时,连忙拿起原本该是合卺酒的酒杯灌了下去,娇嫩的脸皮顿时泛起了一阵绯红。
“还挺好喝的!原来酒是这样的味道,以后可要多喝点。”她笑得傻兮兮地道。
房外,雍昊渊的脸色更黑了,这傻丫头倒好,夫婿都被气走了,她倒是毫无负担的连他的分也吃了。
就这么一杯,向冬儿就有了醉意,来到床边踢掉了鞋,本以为她要睡了,想不到她却是趴在了床上,找刚才喜娘扔过来的那些喜果,全塞进了嘴里。
“不愧是王府,连花生都比别人的好吃。”她的话里还带着些笑意。“桂圆也很甜呐!”
雍昊渊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荒谬的感觉渐渐浮上,他的父亲急着帮他娶亲,究竟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心大成这样。
终于向冬儿再也找不到食物了,她用水将自己擦洗干净后,便准备就寝,反正夫婿不回来,这么大一张床,就让她全占了。
“啊……原来棉被是可以这么软的,真舒服啊……”
她将自己埋进了舒适的被窝中,这时候终于开始有空思考自己那冷漠的夫婿。可能是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竟然开始自言自语。
“……他脚不能走,能推着轮椅到哪里去?若是受了凉闹了身体不舒服,那就不好了,我不想害他生病啊!要不要将他找回来?可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若是我去找他,他会不会更生气……”
听到这段话,雍昊渊眼中光芒微动。
“管他呢!他不喜欢我,我喜欢他就行了啊!想不到我的夫君,长得还挺俊俏的……”
几声轻脆的笑声之后,雍昊渊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忍不住回到门口微微推开门看,果然那傻丫头不胜酒力,昏睡了过去。
他远远地看着那棉被中的隆起,还有她露出的小半张红扑扑的脸,那种安然喜悦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累积了一整天的不甘与怒气,居然默默地消失了。
他的确不喜欢她,不过今天与她正式见面之后……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或许是前一天太累,向冬儿睡了一场好觉。
隔日李嬷嬷一来,瞧她睡得熟,但世子则是一夜不见,连忙将向冬儿挖醒,狠狠埋怨了雍昊渊一顿。
向冬儿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一边梳洗,一边还能反过来安慰李嬷嬷,至少洞房花烛夜是雍昊渊自己走了,而不是她被打飞出去。
这样的劝解居然还起了效用,李嬷嬷想到昨日拜堂时,世子看起来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小姐……啊,以后不能再叫你小姐了,该称世子妃呢!世子妃,虽然世子不知去哪了,咱们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废。新妇要在成亲隔日和公婆敬茶,昨日喜宴后,也有些王府的亲戚留了下来,等着看新妇敬茶,所以世子妃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原本还想美美的吃一顿早膳,听到这里向冬儿眼儿都睁大了,刚刚还慢吞吞的,终于整个人清醒,急急忙忙让李嬷嬷替她着衣梳头。
李嬷嬷选了一件大红色的碧霞罗裙,再替她梳了一个随云髻,在她嫁妆中那副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头面里,选了一支红宝石金钗斜插上去,让她看起来少了些稚嫩,多了些贵气。
向冬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都看呆了。
她很少如此盛装打扮,更没如此清楚的看过自己。过去在侯府住破烂房间,那铜镜只能看到雾花,后来搬到西跨院,更是连镜子也没有。然而这王府的镜子,可是能照得人纤毫毕现的西洋镜,还是全身都照得到的呢。
看起来她长得还不错嘛!向冬儿喜孜孜的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却被无奈的李嬷嬷直推出门,主院来的婆子早就等在外头。在新婚之夜被夫婿抛下,隔天还能如此自得其乐的,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的世子妃一个啊!
接近正厅,向冬儿才放慢脚步。虽说平时她随意惯了,但毕竟也受过李嬷嬷多年教导,该守礼的时候还是很像样的。只见她挺直了背,徐步而行,裙裾不动,面目微敛,很是庄重地进了正厅。
正厅里站了十几个人,个个衣着富贵,谈笑风生,都是王府的亲朋好友。一见到向冬儿进来,也不再罗唆,有辈分的纷纷在四周落坐,没辈分的就站在一旁观礼。
幸好李嬷嬷早上及时叫醒了向冬儿,坐在主位的晋王雍承志也才刚坐下不久。
向冬儿进门后先是一敛,向众人见礼,余光偷偷瞥了晋王一眼。
雍承志样貌堂堂,年约四十许正是壮年,气质威猛霸气,眼中的精光却令人不容小觑,她的夫婿样貌应是随了公公,可能是因为年岁的关系,雍昊渊感觉起来俊美内敛了些。
在她敬茶前,雍承志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儿子终于娶妻,他并不在乎媳妇长得漂不漂亮,只要门第尚可,别是个搅家精就可以。今日看起来,似乎是个乖巧的娇人儿,至少还算得他的眼缘。
见她独身而来,他忍不住皱眉问道:“世子呢?”
向冬儿老实答道:“王爷,我不知道。”
雍承志眉一皱,知道儿子肯定是抗议这桩婚事,故意成了亲就闹失踪,所以他并没有责怪向冬儿。
他身边站着一个美艳的妇人,全身的珠翠环佩,眉画得细眼角又描得高,让她的美艳之中又多了些刻薄感。王爷都还没对此事说话,这个妇人已然冷笑道:“就算是侯府的嫡孙女,也不能因为嫁进王府就以为攀龙附凤,对自己的丈夫不闻不问了!世子已是行动不便,新人敬茶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身为世子妃,竟连一个行动不便的人都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