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答应过你,你不点头,朕不会赐婚,但也不能由着你一直拖着不成亲,你皇祖母至今还自责不已,说是她害你如今还孤孤单单一个人。”
“这不是皇祖母的错,皇祖母如何知道她会坏了一对有情人。”
皇上尴尬的一笑,什么有情人,不过是年少轻狂的男子见到美色起了觊觎之心,人家上勾了,尝到甜头了,就没劲了,要不自个儿早求到太后那儿了,如何会让太后有机会将人指给泽儿?
“若遇到喜欢的,我自会求到皇上这儿,皇上别再为我的亲事操心。”
“朕是孝子,你皇祖母为了你愁眉不展,朕不能当作没看见。”
周云泽嗤之以鼻,皇上真要是个孝子,为何要宠爱皇祖母不喜欢的妃嫔?
“你就选一个吧。”
“若我皆不满意呢?”
“你连一眼都没瞧过。”
周云泽随即翻开册子,一页一页,不过只是草草瞥过一眼,不曾过心,他对这些参与选秀的姑娘可没兴趣,直到最后一个,他终于停止翻阅,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皇上一眼,“这个为何没画像?”
虽然不看也知道他指哪一位,皇上还是装模作样瞄了一眼,“这个啊,人在幽州,宫中的画师无法为她作画。”
周云泽的眼睛一眯,“怎么选一个在幽州的?”
“这几位姑娘是不是真如册上描绘,你总要亲眼确认过啊。”
“皇上要我去幽州?”
皇上笑得好像大尾巴狼,“听闻幽州风光雄伟壮阔,你去瞧瞧吧。”
周云泽差一点翻白眼,“西北难道还不如幽州雄伟壮阔吗?”
皇上又噎住了,这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皇上还是别拐弯抹角了,要我去幽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皇上拿起长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你宁王叔最近为了一个侍妾闹着要休妻,你去瞧瞧他在搞什么鬼。”
周云泽整张脸都绿了,他一个晚辈过问长辈夫妻之间的事妥当吗?
按理,圣旨赐婚,不可休妻,除非圣上亲口允了双方和离,问题是给宁王叔指婚的是皇祖父,皇祖父早就作古了,即便宁王叔一看到宁王妃就犯恶心想吐,也不能休妻。
半晌,他僵硬的挤出一句话,“这是宁王叔的家务事。”
“这天下是朕的,朕不能管他的家务事吗?”
其实皇上也不想管,可是不管,太后就要亲自去幽州一趟,而这种事又不能丢给外人,挑来挑去,只有这小子能够胜任,正好太后决定在这次的秀女当中挑选睿郡王妃,他就从其中挑了一个身在幽州的,这小子就不得不跑一趟幽州。
“……宁王叔不是如此糊涂的人。”周云泽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家务事都可以当成天下事来管。
“是啊,所以朕才觉得奇怪,宁王不糊涂,宁王妃更不是个妒妇,怎么会为了侍妾闹得如此难看?”
周云泽抬起眼皮瞥了皇上一眼,嗤笑道:“若女人不是妒妇,皇上的后宫就会一派和乐,顶着艳阳等候晋见、挨巴掌、罚跪……这些景象便成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你这小子……”
“不过,也是有女人不会嫉妒,一种心死了,一种从来不爱。”
“……你懂得还真多。”
“皇上忘了吗?我八岁之前也是有娘的孩子。”转眼间,周云泽浑身笼罩在一股淡淡的哀伤中。
他爹娘非常相爱,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第三个人,以至于爹为了皇上重伤不治身亡,娘受不住就病倒了,紧跟着撒手人寰。
皇上沉默下来。
回过神来,周云泽还是想不明白,“宁王叔想休妻,应该是求皇上作主,为何会闹到皇祖母那儿?皇上应该不会拿这种事让皇祖母操心吧。”
“你宁王叔一时气昏头随口闹了几句,明华郡主正好进京,便告到了你皇祖母那儿。”
周云泽冷冷一笑,一时气昏头?若无此意,怎会脱口而出?还有,藩王的儿女不分嫡庶,年满七岁就要进京与宫中皇子公主一起读书,直到成亲,换言之,明华郡主今年不过七岁,若非宁王妃授意,如何知道向太后告状?
“你别忘了,京里这几家姑娘先见了再去幽州,比起你宁王叔的家务事,你皇祖母更关心你的亲事。”
周云泽微皱着眉,勉为其难的道:“半年。”
“半年……不行,你皇祖母还盼着你今年娶妻。”
“若是没有一个教我满意,我不会成亲。”
“除了幽州那一位,其他皆为这次秀女当中最出色的,几个皇子还排在你后面。”
这次选秀原是为了几位皇子,皇后和贵妃当然是卯足劲儿将呈上来的秀女挑三拣四,如今太后横插一脚先挑给了泽儿,她们知道了可郁闷死了。
周云泽不以为然的撇嘴,皇子看重的是家世背景,五分出色可以膨胀成十分,他可不想当傻子被坑。
“半年之内,若不从这几个秀女当中选出一个,我也会给自个儿寻到郡王妃。”
“你可别打马虎眼,一句不满意就想坏了你皇祖母的苦心。”
“皇上不必担心,我若是瞧不上眼,可以给出一长串的理由。”
“你知道分寸就好,朕也不想做这个坏人,总之,好歹多看几眼再说不满意。”
周云泽胡乱点头应了,多看几眼也不是多费事的功夫,无妨。
“还有,”皇上刻意顿了一下,“出宫之前别忘了去看你皇祖母,你皇祖母成日担心你受伤,朕说你比鞑靼还凶猛,她都不信。”
周云泽脸色一僵,比起皇上,他更怕太后。
父母相继离世之后,他就被送进宫养在皇祖母身边,按理皇子七岁之后就要住在皇子所,八岁的他理当也该跟着皇子一起住才是,可是皇祖父心疼他丧父丧母,便破例让他待在皇祖母宫里,直到他十二岁方才移至皇子所。
待在皇祖母身边的日子可谓是“精彩”,当时皇祖母还是皇后,为了震慑后宫的莺莺燕燕,手段之狠辣,大大开拓了他的眼界,从此只要面对皇祖母,他一直有很深的压迫感,即便皇祖母如今变得仁慈柔软多了也不曾改变。
“你有没有听见?”
“这种事何必皇上交代?既然回了京,怎能不向皇祖母问安?我……我也很想念皇祖母。”他这个人果然不擅长口是心非,瞧他说得多别扭。
皇上很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摆了摆手,“好啦,慈宁宫的人应该已经在外头候着,你赶紧去吧。还有,记得将册子带走。”
周云泽匆匆的拿起册子告退,免得皇上突然又想到什么,然后没完没了的“还有”。
一出了乾清宫,他随手就将册子扔给随侍的雷公公,然后迎上慈宁宫的叶尚仪。
虽然陈瑾曦很喜欢下棋,但一连半个月日日上棋院,还老是陪生手对弈,又必须忍着不下重手痛宰对方,再多的欢喜也会消磨殆尽,因此今日不必上棋院令她开心得很,便拉着司云上山作画。
人类是群居动物,她也不例外地喜欢热闹,可是很奇怪,若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她一日不说话也无妨,若不是熟识她的人,很难想像她的休闲活动是下棋、作画、练字之类需要耐心、静心的事。
“姑娘,我不行了,歇会儿再走。”司画虽然平日干了不少体力活,但是比起日日勤于锻链身体的陈瑾曦,体力还是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