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住在同一个府里,陆宛飞难免得跟颜氏碰面,颜氏现在因为秘密被揭穿而暂时安分,可谁知日后会不会又仗着养恩指手画脚?
徐观修也知道妻子对儿子的掌控慾有多重,终究是答应了。
因为前世的纠葛,徐凌澜舍不得陆宛飞日日面对颜氏,所以在婚前就已经看好了宅子,等着时机搬出去,如今父亲首肯,就挑了个日子,收拾了东西搬家。
搬家之后,两人的生活益发的美满,时光就这样慢慢的流逝。
陆宛飞近日一直觉得困倦,胃口也差,都不必让大夫诊脉,阴间使者便自动出现来报喜——
“你怀上孩子啦,是个儿子!”
所以她直接告诉徐凌澜她有孕了。
徐凌澜听了可不像她那么淡定,他向来深不可测的眼里难得满溢了激越,“我要做爹了?”
前世他孤身一人走到最后,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曾经想望和花萸生儿育女的美丽图画在花萸死后也成泡影,他死前的那一刻,毫无留恋,他缓缓闭上眼睛,嚥下最后一口气,期盼死了能去阴曹地府与花萸相见。
而现在,前世那些想望而不可得的,他全拥有了,也不枉费他再来人世走一遭。
“大人这么高兴?”陆宛飞咳声叹气。“我可累了,当个孕妇真辛苦,腿疼胳膊疼,腰酸颈子酸,身上每一处都难过得不得了。”
她是睁眼说瞎话,才怀孕一个月,根本不显怀,哪里会辛苦了?但是徐凌澜却当真了,慎重其事地道:“你躺下,我帮你揉揉。”
陆宛飞乐得给他表现的机会,依言躺下,让他揉了胳膊揉了腿,最后赖在他怀里说道:“咱们的孩子将来想娶什么样的姑娘,都不能反对,都要给他支持,让他知道,爹娘是他最大的后盾。”
“或许是女儿,一个像你一样让人着迷的女儿。”徐凌澜正色道:“若是女儿,那可就要精挑细选一番了,不学无术的不行,胸无点墨的不行,吊儿郎当的不行,相貌不端不行,写字太丑不行。”
陆宛飞噗嗤一笑,“你是在挑女婿还是选状元郎?哪来那么多不行……你也别想了,反正我会生儿子。”
夫妻俩聊了半天,都对未出世的孩子有无限的期待,也派人去徐府报信,徐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向来不苟言笑的徐观修也难得露出笑脸。
几日后,宫里来了密旨,要陆宛飞进宫替一位贵人看病。
她怀孕后,徐凌澜已不许她替人看病,怕她太过劳累,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可这回来鄕请的是皇上,她自然不能推。
不知道是哪位得宠的贵人娘娘病了,让皇上这么紧张?
陆宛飞带了多莲进宫,这是她第一回来宫里,皇宫戒备森严,氛围压抑,主仆两人大气不敢喘地跟着领路的公公,生怕有任何失仪之处。
宫殿到了,幸好迎接她们的是太子,两人因泉州行对太子熟悉许多,至少了解对方的脾气,也就放松下来,不拘礼节了。
太子亲自领着她们入内,寝殿里纱帐重重,一层又一层的粉色纱帐,还站了一圈的宫女,因此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太子为她解惑道:“里面那位是越国的华阳公主,公主得了怪病,太医们均束手无策,本宫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徐少奶奶的精妙针法,连忙派人去请徐少奶奶,这件事本宫还没有告诉凌澜,若是徐少奶奶能一起瞒着更好,免得凌澜那难搞的家伙不悦,说本宫惊动了他孕中的宝贝妻子。”
陆宛飞一笑,“殿下说笑了,大人又岂是如此小气之人。”
她还是改不掉称徐凌澜大人的习惯,她喜欢这么叫他,有种特别亲昵的感觉,旁人听久也就惯了。
她随宫女进入寝殿,见到一名满面病容的中年美妇,这应该就是越国的华阳公主了。
燕越二国向来友好,她是听说越国的长公主华阳公主与其驸马宜王崔腾,应邀来燕朝做客,祝贺太后的七十大寿,但她没想到自己是来替华阳公主看诊的,还以为是哪个得宠的妃子。
“有劳夫人了。”华阳公主抱歉地道:“听太子殿下说夫人并非大夫,是朝中官员家眷,因医术卓绝,太子殿下才请夫人过来为本宫医治,叨扰了娘子,十分过意不去。”
“公主客气了。”陆宛飞对眼前的妇人很有好感,问道:“不知公主哪里不适?”
这其实也是白问的,人家说了她也不懂诊断,但不论公主哪里不适,只要她针起针落,针到病除。
华阳公主蹙眉道:“来到燕京后开始感到后腰际隐隐作疼,这几日越发疼痛,请了太医诊治却不见起效,到昨夜竟是无法行走了,叫本宫十分惊慌。”
陆宛飞有模有样地道:“请公主躺下,翻过身去。”
一旁华阳公主的贴身宫女帮忙扶她躺下,侧翻身子。
“失礼了。”陆宛飞轻轻掀起公主的衣衫,露出公主雪白的腰际以及一个眼熟的胎记。
下弦月?她猛地想起洞房那夜,她检查她家大人身子的景象,她家大人后腰也有一个下弦月的胎记,她差点倏地站起来。
“怎么了?”华阳公主即便是背对着她也感受到了她的震惊,叹了口气。“没法医治是吗?娘子无须隐瞒,实话与本宫说吧!”
陆宛飞回过神来,“不是的,我这就为公主施针!”
她取出银针,很快在公主的腰际落针,一边细细观看胎记形状。
不错!真是与她家大人身上的胎记一样!
两刻之后,她起了针,“请公主慢慢转正,然后坐起来,动动腿,若是能动的话,起身走走。”
华阳公主由宫女扶着起身坐好,她依言动了动腿,惊喜道:“真的能动了,之前一直不能动……”
宫女也喜出望外地道:“夫人果然妙手,难怪太子殿下会将夫人请来了。”
“过誉了。”陆宛飞微微一笑。“公主请起身走走吧!”
宫女扶着华阳公主起身,又扶她走了走,过了一会儿放开她时,她已可以自己走了,她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觉得四肢如常跟从前一样。
“本宫真不知如何感谢夫人才好!”华阳公主坐了下来,她看着陆宛飞赞道:“适才本宫没注意,原来夫人不但医术卓绝还有倾城之貌,夫人的夫君真有福气。”
陆宛飞听到华阳公主提到夫君二字,只觉正中下怀,“妾身的夫君是有妻福,却是个无父母福的。”
华阳公主被这句话吸引,好奇追问,“怎么说?难道你的夫君是个弃儿?可太子殿下说你的夫君在朝为官,若能靠自己一人有这番出息,那着实不简单。”
“小女子的夫君也是近日才得知自己的身世。”陆宛飞像说故事般的说道:“二十年前,有两名快临盆的孕妇投宿同一民家,住在同一个房间,当日两人顺产,都是生下儿子,可突遇夜半恶火,双方在慌乱之下抱错了对方的孩子,各自逃命去了,我夫君便是其中一个孩子,他近日才得知自己并非亲生,且他腰际后也有与公主一模一样的下弦月胎记。”
华阳公主越听越不可思议,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最后,她倏地起身,呼吸急促的说道:“那个孩子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
陆宛飞微微一笑,跟着起身。“他已不是孩子了,他已长大成人,生得很好,是个俊俏的郎君,和公主有七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