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太后露出狰狞的笑容,抚着痛楚的脖颈,看着脸色难看的朱汉威,沙哑着声音道:“王爷赶快去找王妃吧,找不到,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匹撒蹄奔驰,马车内只剩下赵莎华一人,先前制住她的黑衣人,在驾车的人被一箭射下驾驶座后不得不去驾驶马车,她拉开车窗帘子,逼自己静下心来。
除了这辆马车的马蹄声外,再无其他马蹄声,也就是没有人追上来了。
她低头抱着肚子,她知道她得逃,现在她只面对一人,当这个人把她带到某个地方时,就不止了。
何况如今朱汉威的身分与摄政王无异,也不知捉她的人想做什么?
她右臂疼痛不堪,仍四处找着东西,车厢相当舒适,小桌抽屉里都备了吃食茶叶、软垫抱枕,居然没有二个可以伤人的。
她从头上拿下一支发钗,拉开车帘,看着在前方甩鞭打马的黑衣男人,一手摸着肚子,“孩子们,你们要争气点,一定不能有事。”
她小心攀着车柱,半跪着挪着到车前,在男子马鞭往后打来时,她伸出右手抓住那鞭子,打在手上的鞭子令她痛呼一声,但她没有迟疑,双手抓着鞭子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
黑衣男子在不设防下整个人被拉下马,但男人武功极好,弃马鞭一拍车辕,身子又回到马上,反身就扑向她。
她不敢眨眼睛,在他飞身欺近时,笼在袖内、握着发钗的手才敢伸出去。
男子瞳眸一缩,要退后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那根尖尖的发钗,正中胸口。
她看到淋漓鲜血喷溅而出,沿着她的手流下,随即吓得收回手。
马车仍在奔驰,男子往后倒,眼看就要摔下马车,却见他从袖子抽出一把刀就往马儿身上刺,马儿吃痛仰头嘶鸣,他摔落地上滚了两滚,还不及闪避,马蹄就踩踏他身体而过,车身也因此倾斜。
不久,马车翻倒,在车内的赵莎华早就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睛动了动,肚子突然一阵剧痛,她急喘一声,张开眼睛,夕阳的橘红色光洒在车内,她稍微检查身体,厚实及加了软垫的车厢保护了她,除了右臂,她身上并未添加太多外伤。
蓦地,又有马蹄声杂沓传来,接着是脚步声,她想也没想就从头上再揪了一根发钗,握在手上。
是自己人就好,若不是,她往脖颈一刺也是痛快了,免得让人污辱或羞辱,只是肚里的孩子,他们没机会看到这世上的美好,见到他们的父亲……
她可以感觉到有液体从她的腿间流下来,濡湿了她的衣裙。
马车外,朱汉威脸色苍白的打飞帘子,一眼就看到卷缩着身子的赵莎华,感谢上苍!
“爷!王妃如何?”罗英跟吕勇也在他身后焦急唤着,他们一路从别庄追踪过来,总算看到自家马车。
朱汉威却有点害怕,不敢走近,她发丝凌乱,脸上汗水及血水混杂,上衣沾血,就静静的躺卧在倒地的车厢,他的目光继续往下,看到她双手也是血,他深吸一口气,沉重的走到她身边蹲下,又发现她右臂无力垂下,左手紧紧抱着肚子,身体微微起伏。
“华儿!华儿!”他发觉自己能呼吸了,他上前紧紧的抱着她。
她缓缓的睁开眼,疼痛而迷蒙的眼睛看到朱汉威,是幻觉吗?
“仲、仲岳?是你吗?”
“是我,华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我马上带你回府。”他小心的固定好她的右臂,再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快步奔出车外。
“肚子,我的肚子——”她的肚子涌起一阵又阵的剧痛。
“爷,王妃她——”
吕勇及罗英都惊呼出声,他们看到主子抱着王妃出来,但她那身月牙白繍莲花裙服的下摆都是血,不,连那双露出来的绣花鞋也都染了血色。
朱汉威也顺着两人的目光一看,夕阳霞光下,她身上衣裙有半截是红的,而且刺目的鲜血似乎仍在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痛,好痛!”她痛得呻吟。
朱汉威看到卢公公驾驶过来的马车,大吼,“卢公公,快!”
卢公公的车未停,朱汉威已抱着赵莎华窜入车内。
“卢公公,快,王妃动了胎气,快生了。”
“我们先回王府,叫太医及稳婆候着。”
吕勇跟罗英飞身上了马背,策马追上,向卢公公喊道。
卢公公急急点头,“好好,快快!”
一干黑衣侍卫也在马车后护卫,就怕还有刺客余孽。
车内,赵莎华不停的呻吟着,朱汉威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将她紧抱在怀里,“华儿,不会有事的,你忍着,我们马上回府,你忍着——”
“好痛好痛——”
“快啊!”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后方紧跟着几名护卫。
车内,赵莎华的阵痛却越来越密集,呻吟哭声不断,汗跟泪水如雨落下。
朱汉威好无力,只能握紧她的双手,一次次的靠在她耳边颤抖说着,“撑下去,一定要撑着,孩子等着见我们——”
她无法张开眼,那阵痛似要将她身体撕裂了,但她知道,她不能放弃。
卢公公疯了似的抽马,叫着,“快快快。”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哇哇的啼哭声从车内传出来,卢公公僵住了,猛地回头,半晌,第二个娃儿啼哭声跟着响起,正当他笑开脸时,朱汉威嘶吼般的呐喊跟着婴儿清脆的哭声中同时传出来——
“华儿!”
尾声
一个月后。
朱汉威步出巍峨的宫门口,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宫门侍卫才吐了一口长气,“秦王之怒真可怕。”
另一名侍卫看着周遭没人,才敢小声开口,“能怪秦王吗?太后派人掳了秦王妃,还给丄些名单要秦王杀了那些好官,我还听说啊,皇上不是生病,是被下毒,下毒的就——”
“你不要命啦。”
两名侍卫不敢再碎嘴,但事实上,这一个月朝堂的事都传出宫外,说书人的板子镇日没歇,说得嗓子都冒烟了。
敏太后动了秦王妃,差点一尸三命啊,好在秦王妃命大,生了一对健康的龙凤胎,但自己失血过多,差点熬不过去,是几位太医花了三天三夜才从阎王爷手中抢回命来。
但在秦王救回妻儿那一天,敏太妃就被秦王的人马软禁在慈宁宫,只进不出,到今日皇上从避暑山庄回宫,秦王进宫将一切事情向皇上禀报后,这才离开。
就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自己的母后?
慈宁宫里,朱铮头戴垂珠帝冠,一袭金黄九龙云锦龙袍,也许病了一场,脸颊痩一些,年轻的脸上倒成熟,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拘在这里的母后。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见到了人却不知该说什么。
“朕真不懂,为百姓谋福祉,建太平盛世,皆是帝王之责,皇叔费时费力为朕辅国,儿臣也渐渐脱离母后的掌控,有了自己可信赖的朝臣人马——”
敏太后冷笑一声,她原本也有自己的人马,却在朱汉威有计划的反制下支离破碎,被折了翅膀。
朱铮是心寒的,当太医确定他是中毒,皇叔还把人证物证送到他面前,确定是母后让人在他食物下毒,他无法置信,更是感觉到一股从内到外的刺骨凉意。
“母后对朕下毒,是因为有女帝之梦?”
“母后是担心皇上,替皇上把龙椅坐稳,不让他人抢去,那些手下,秦王将母后的人去其枝叶,要母后独木难撑,又如何助皇上?皇上又听信秦王之言商议政事,特意将母后拒于权势圈外,孤立母后!”她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