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大家都累了,朱汉威让叶诚唤人带赵莎华去安置。
赵莎华在梅心、桃雨的陪同下,由李嬷嬷带着去入住的小院。
朱汉威与叶诚还有事要商议。
秦王府处处豪华雅致,如今秋意初现,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回廊拱门在枫红或黄叶衬托下是一步一景,不管丫鬟小厮都是蓝白色的制服,个个有礼,见到她们一行人,都放下手边事恭敬一福。
李嬷嬷带着赵莎华一行人来到临湖小院“月牙斋”,这是个极精致的院落,小桥流水,湖里还养着鱼,若在夏季,衬着荷花绿叶,肯定非常美丽。
院子的正房在右,连接中间的花厅,往左走是书房,窗明几净,挂着几幅字画,但最合赵莎华意的,应该是东间的大厨房,一看就是新砌的。
李嬷嬷看着她眼中的欣喜,还这儿摸摸,走到另一边也摸摸,看出她非常开心,遂道:
“这是王爷在半个月前,派人快马回来吩咐建造的,若姑娘有觉得需要补足的,还请姑娘出口告知。”
“不用,这样很好,真的。”她真不是客气话,这太夸张了,这厨房比她赵家食堂的厨房大上一倍不说,锅碗瓢盆、灶台及流理台的摆放安置让人工作起来极为流畅,米粮干货一应倶全,竟然还做了一个小冰库。
李嬷嬷让梅心跟桃雨侍候赵莎华梳洗,小睡一下,主子的晚膳可要这位姑娘来忙活,自然得好好休息。
正厅内,朱汉威知道赵莎华就安置在月牙斋,那是他住的主院旁的偏院,如此安排,自然是因为他的三餐都要靠她。
至于府中人对他带回一个姑娘还管他的胃如何想?外界又如何猜测两人关系?他丝毫不在乎,但若是有些过度流言伤及她的声名,他就不会客气了。
于是他特另交代叶诚及府中四大副总管,有关赵莎华在府中一事,奴仆嘴巴务必严实,要是有人在外乱嚼舌根,就扔出府去。
叶诚等人连忙拱手称“是”。
朱汉威再叮嘱的是他返京一事,“太皇太妃远在江南,本王知道太皇太妃有吩咐过,本王返京务必通知,但多的人事物……”
他犀利的眸光落在四名副总管身上,那是他母妃的人。
“奴才们明白,绝不多说一句。”四名年龄不一的副总管腰杆弯得更低。
“下去吧。”
四名副总管退了出去,却是心惊胆跳,秦王的心思缜密阴沉,生性冷漠,六年多前在郊外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设陷暗杀,身受重伤,疗养一个多月,整个人突然就变得不太一样。
伤癒又过一月,开始不在京城各大宴会现身,最后更是私下安排完一切,就带着心腹吕勇与罗英离去,连去向都没跟太皇太妃交代。
阔别多年,这次回来,气质神态看来都不同,难道是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赵莎华?
“王爷,他们会私下去查赵姑娘的来历,太皇太妃那里……”叶诚有些忧心,四人忠心的毕竟是太皇太妃。
“无妨,华儿的事也瞒不了太久。”朱汉威并不在意。
叶诚愣了愣,看着王爷眼中鲜见的温柔,心头一惊,“王爷对赵姑娘……可是,她曾是庆安伯的妻子,太皇太妃不会允的。”
他仍是气定神闲,“别紧张,我自己也还没确定对她的感觉,顺其自然吧。”
重生一回,他很清楚对叶诚不必防备,这个老人后来挡在他身前,以肉身为他挡下数十支飞箭而死。
他抿唇,正想回房小憩,然而宫中来人,皇帝请他进宫。
果然,还是无法放心啊……上一世,自己不就是死在皇帝侄儿的猜忌下吗?虽然他的确起了篡位之心,也付诸行动,只是,最后又便宜了谁?
马车辘辘的进入金碧辉煌的皇宫。
议事阁内,朱汉威与皇帝朱铮面对面坐着,除了皇帝心腹的总管太监在旁伺候,再无他人。
朱铮的相貌与朱汉威其实有七分相似,倶是皇室血统,只是朱汉威仅长皇帝两岁,举手投足间无形散发的天生贵气却胜朱铮更多。
朱铮不想承认,但每每在这皇叔面前,总觉自己矮他一截,可明明自己才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掩去心中的思绪,他关切的问:“离京多年,皇叔一切可好?”
“极好,此番回京来看看,倒是听到一件惊悚的案件。”他淡淡的说。
年轻皇帝一脸苦楚,明知该多询问皇叔这几年的生活,但他实在对此无心,“皇叔也听说了?没错,京城人心惶惶,不少有婴孩的权贵人家避居他处或是将孩子送走,直到现在也没能逮捕赵晋元这凶手,刑部、大理寺,还有金吾卫的人都出动了,连凶手的人影都没寻到,更没有线索,不管如何向赵家人施压都无处下手,不瞒皇叔,朕是一筹莫展。”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朱铮心里,皇叔的确是个厉害的人,天底下好像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这也是他的母后一直要他跟皇叔保持距离的主因。
“凶手确定是赵晋元?人未抓到,无人证、物证,只凭一妇人所言,及他手上的齿痕.?”朱汉威字字问得犀利。
朱铮面露难色,继续道来,大理寺卿直言就算赵晋元不是凶手,也一定跟凶手接触过,凶手才能及时在他手上弄个齿痕栽赃,赵晋元就是案子的突破口,只是找不到人,案子陷入焦灼不说,还陆续有婴儿失踪,不得不对他发出通缉。
如此行事,也是为了混淆凶手视听,以为官府已经确定犯人就是赵晋元,在真凶松懈下来时,也许会露出更多破绽。
朱汉威眼神微闪,“倒是苦了赵府与赵晋元,如果他真是清白的。”
“这也是不得已的下下策,届时若缉得的真凶不是他,朕自会补偿。”朱铮想了想又问:“这案子,皇叔可有什么想法?还是能帮忙缉凶?”
朱汉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前没什么想法,至于帮忙?臣就是闲散度日,身边也只有罗英、吕勇随侍,皇上若真的需要,就把他们给您。”
他怎么敢要?皇叔身边就剩这两个心腹,堂堂皇帝找不到人用,让秦王身边连随侍都无,那些秦王派的言官或权臣不知要怎么弹劾他?
想到那些心心念念要秦王回归朝堂的臣子,朱铮看着眸光深敛的朱汉威缓缓道:“皇叔远离朝堂甚久,如今朝堂势力不均,几个老臣私下扶植自己的势力,虽未到结党营私,然而在推动新政上,总是为反对而反对……”说到后来,语带无奈。
如此优柔寡断,难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铮还是被粗暴的推下龙椅,迎来大魏的乱世。
“朝堂上的势力只要维持平衡反而能互相监督,皇上不妨将几方势力放于一秤杆上,哪方强了便拉下一些,或是哪方弱了就拉拔一些,不让一方独大即可。”
经历一世,他对那个位置已无心,但朱铮得学着如何治国,这也是他的责任。
之后朱汉威直言累了,对朱铮要在晚间设宴洗尘一事婉拒,也表示接下来无事不会进宫。他对敏太后没好感,正好她前往大夏圣山小住,并不在宫中。
朱铮却很想留下皇叔,两人虽为叔侄,但可以说是一起长大,他希望他能多听他说话,有空也能进宫,但朱汉威直言他只是来见一些老朋友,也许待不了多久就再度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