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公子,我只是想报答您……”她已经无处可去了,唯有他才能拉她一把。
“没必要。”他买条狗都不只十两银子。
“可是……”有恩不报枉为人。
柳笑风冷笑着招手,十名护卫立即现身。“你认为我需要人侍候吗?三代以内的家生子多不可数,要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是你傻还是我蠢,就为了可怜你而让你近身。”
他不会把命放在别人手上,何况她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入不了他的眼。
“呜……呜……”她泪眼迷蒙,掩面轻泣。
绿袖原本出身秀才之家,心气有点高,非高门大户不入,说了几门亲事都黄了,认为对方配不上书香门第的她。
后来母亲生病花光家中积蓄,最终药石罔效而病故,接着父亲又病倒,卖掉唯一的屋子筹钱买药,她两个哥哥见家里没钱便带妻小离开,剩下她一人侍候汤药。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少食无药的情况下,她爹也没了,为了早日安葬亲父,她只得插草自卖。
但是镇上的泼皮见她貌美便调戏,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让她气恼万分,又动手动脚意图欺辱,走投无路的她只差一步就要咬舌自尽以保清白。
就在此时一锭银子丢至她脚下,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替她教训了泼皮一顿,她才能顺利让父亲入土为安。
“香檀妹妹,她就交给你了,要留要赶都随你。”抖什么抖,他还不能唤她一声香檀妹妹?他们本是未婚夫妻,把这麻烦丢给她处理也不为过吧。
于香檀冷不防打了哆嗦,一粒粒的小疙瘩从手臂冒出来,“笑风哥哥,她是跟着你的,我不好擅专。”比恶心,谁怕谁,放马过来。
柳笑风横了她一眼,似在说“干么叫哥哥”,他隔夜饭都快吐了。“人我是不会带回柳城的,你若是缺个打杂、浆洗的粗使丫头,不妨给她口饭吃,省得她缠上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就一个不管事的内院小姐,买人这种事哪做得了主,还是问问我娘,看她缺不缺扫园子的下人。”自己招惹的麻烦别想丢过来,她不是城主府的管事婆子。
“即然你也不想沾手,那就把人丢出去,看着碍眼。”何必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生气,他自个都朝不保夕了,还管他人死活。
在柳笑风眼中,像绿袖这种见树就攀的人是可有可无的蝼蚁,直接捏死便罢,何必迁就?他自己的命随时都可能没了,哪有心思在意别人活得顺不顺心,赠银一事不过是一时兴起,谁会放在心上。
“要丢让你的人丢,好人你当,坏事由我做可不行。”她才不当代罪羔羊,平白惹来怨恨。
“战七,没听见少夫人的话,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全扫了。”下次绝不再多管闲事,顺手而为都能攀上来,可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见利趋利的人已无羞耻心可言。
“是。”
十名侍卫中的其中一名往前一站,作势要将哭哭啼啼的绿袖带走,她也机伶,立即泪眼婆娑的抱住救命恩人的腿,苦苦哀求,让一脸冷硬的侍卫不知是先掰开她的手,还是连人带主子一起拖。
“噗哧!”
天呀!太好笑了,多有爱的画面,她头一回见识到什么叫“抱大腿”,还抱得真有架势,叫人叹为观止。
“香檀妹妹,你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么丢脸的事居然被她瞧见,准会被她笑上好几年。
“笑风哥哥,妹妹我见识少,眼界不高,为人肤浅,这样的……趣事还是第一次见到,请勿见怪,当我是看笑话的人便是。”他也有今天呀!人间处处有报应。
闻言,柳笑风脸黑一半。“战七,你还不动手。”打算让他出丑多久?
“主子,她抱着您的腿……”战七十分为难。
“扳开她的手。”这么简单的事也要他教吗?
“是。”这女子太不知羞耻了,少城主是她能高攀的吗?
一见高大的阴影靠近,自认为小有姿色的绿袖放声大哭,哭得梨花带泪,悲苦惆怅,呜呜咽咽的诉说悲惨遭遇,还说她孤苦无依,再无生路,如果柳笑风不收留她便要一头撞死。
如果对方是男子,战七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一掌将人劈晕带走,可面对一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女子他却迟疑了,打哪都不对,绿袖还刻意将胸口对着他,真的很难将人抓走。
十名侍卫从战一到战十都幸灾乐祸的看戏,他们都十分庆幸被挑中的不是自己,战七比较倒楣,谁叫当初是他先看见卖身女绿袖,一时不忍才央求主子停下马车施以援手。
因此他是自做自受,无事惹来一身腥。
“等等,为什么要撞死在我们于府,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死死到他家门口,别留下晦气。”人死在这里于府不就成了凶宅,日后再有个什么邪祟,还不传出闹鬼传闻。
于香檀不信鬼神,但敬畏,前一世的她大火都烧上身了,全身遭火吻的她痛不欲生,谁知眼前一黑,香水大师乔淡云再一睁开眼,竟成了手小脚短的不受宠嫡女,亲爹还巴不得她死了乾净,好把嫡女身分给了庶女。
所以说,冥冥之中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但不见得不存在,心存善念自有天佑。
“男主外、女主内,是你不留人,当然要寻你讨公道,她要撞让她撞便是,一会儿我让战七给你洗地去。”办事不力的惩罚,洗一地的血水好叫他明白自己的无能。
“不行,万一她阴魂不散变成厉鬼,半夜找上我怎么办?明明你才是逼死她的罪魁祸首。”她不扛罪,谁人造的孽谁去担,她想一夜高枕无忧,无梦无扰到天明。
柳笑风似笑非笑的勾唇。“你不是贼大胆,还怕一只鬼?上回你还差点把我打个半死。”
他曾装鬼溜进她闺房吓她,想让她知难而退,哪知她屋里放了一根好友送的打牛棒,抄起长棒便往他的头、肩猛打狂抽。
这下子他算是见识到她的剽悍,真是使尽吃奶的力道在打,要不是他跑得快,被打死在当场都有可能。
“上回是上回,我眼角一瞄就知道是你,你吓我,我回敬一二也是应该,同时也是告诉你,姑娘家的闺房不能随便进。”她对他太熟悉了,连脚步声都不会错认。
主要是柳笑风身上有股雪松的气味,他在柳城住处的书房外种了几棵雪松,他又习惯在雪松树下练武、看书,久而久之便染上雪松的味道,很轻、很淡,他自个闻不出来。
可于香檀是闻香师,对味道最为敏锐,鼻子一动便知是何种气味,因此轻而易举认出来者是谁,藉机报仇。
“香檀妹妹,你是说你认出我才动手的?”他眼中锋芒毕露,咻咻地发散着慑人寒光。
“当然是认……呃!认不出来,我怎么会打一个活不过弱冠的人呢?那是慌乱之下的错手。”可是打得很过瘾,把柳老夫人施加来的怨念一口气发出去。
“香檀妹妹,这笔债我记下了。”于香檀,你死定了,敢向本公子下黑手,你等着我的回礼!
看着他眼中的恼意,面带心虚的于香檀指着他腿上挂着的人。“她要怎么办,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这里是于府,我不便喧宾夺主。”柳笑风腹黑地将麻烦丢给别人,打算袖手旁观。
这厮脸皮真厚,什么不便喧宾夺主,他摇旗做主子的事还少吗?她爹看到他像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陪笑脸,把人奉为上宾。“笑风哥哥终于知道自己不姓于了,我一直以为于府是柳家别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