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家的夫婿并未说什么,还一脸宠爱,别人也不好开这个口,只好默然地看两人走近。
毕竟没人愿意出头做坏人,柳笑风虽然身子弱,但脾气不小,他冷眸一扫还是十分吓人,上有长公主祖母宠着、城主护着,下为三兄弟之首,长房嫡子,实为城主府中一霸。
就连顾云烟也得让着,不敢正面招惹他,因为他一发怒六亲不认,谁一靠近谁遭殃,他曾活活打死一头熊,别小看将死之人,反扑之力能血流成河。
“还没睡醒吗?都日正当中了。”见不惯她那份慵懒姿态,忍不住的顾云烟率先出刀。
“是没睡够,我叫她再睡一会,可她说敬茶不能迟到,催着我起身。”柳笑风笑得无奈,好似拿妻子没辙,他想宠着她,她却惦记着敬茶,叫他难做人。
顾云烟嘴角一抽,将心底的不满藏好。“我问的是你媳妇,你一个大男人怎好替她开口。”
“她不是困吗?脑子浑浑噩噩的,我代她回答也一样,我们是夫妻。”他摆明着宠妻,要众人明白点,别刁难他的妻子,谁要让她受气,他让谁过不了冬。
“哪能一样,夫是天,妻为卑,对于丈夫当妻子的得敬着,不能爬到头上撒野。”她以婆母的身分教媳妇夫妻之道。
还没上茶,顾云烟已端起婆婆的谱给下马威,让新妇知晓府里是谁做主,她若懂事才有好果子吃,否则别怪她只认规矩不讲情面,错了她就教到没错为止。
而所谓的“懂事”指的是对婆婆要尊着、敬着,事事听从,婆婆说什么就做什么,不准顶嘴。
不过光是顶嘴这一项于香檀就做不到,因为她独立自主惯了,很有主见,不喜欢听命行事。
“不爬头上,那爬身上可行?我可爱死了她玲珑身躯所带来的香味。”柳笑风眼带笑意,说着令人面红耳臊的话。
那股得意劲,在场的男人都听出其中含意,不免露出“我知、我知”的暧昧微笑,意味深长的瞄了新媳妇一眼。
睡眠不足的于香檀原本有点迷迷糊糊,一听细细碎碎的低笑声,她不敢迷糊了,用力抬了自己一下保持清醒,同时也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身侧的丈夫,要他别说些把人往沟里带的歪话。
他的一句话,她的名声就毁了,还辩白不了,夫妻房里的事夫妻最清楚,他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她百口莫辩。
“胡说什么,还不敬茶。”柳向天咳了两声,看到儿子神清气爽、红光满面,他不由得笑容满面。
“是她先说我媳妇的,我不过回个两句而已。”柳笑风笑不及眼,牵着妻子的手走向前。说好了护着就护着,大丈夫一言九鼎。
“嗯哼!我还说不得了。”到底谁是婆婆,她还得给媳妇端水、捧脚不成。
顾云烟面色不悦的一哼,在丈夫面前倒是不敢太拿乔,但是也表现出新媳妇不得她喜爱,可见日后婆媳的相处不会太和睦。
“少说两句,还敬不敬茶了?”一家之主不给情面的斥了一声,眼神连一眼都没看向顾云烟。
“……”今天你不给面子,明日看我如何“调教”媳妇,这口气她咽不下。
柳笑风前两日已带着妻子拜见过祖母,也喝过孙媳妇的茶,柳老夫人给的那份见面礼着实贵重,把于香檀吓得差点不敢收,是柳笑风在旁边劝她收下,那是祖母对她的疼惜,她才惊吓不已的收着。
因此今日的敬茶柳老夫人就不来了,对外的说法是要虔诚礼佛,她九九八十一遍《金刚经》尚未念完,要诚心念经,旁人不要打扰,她让佛祖保佑一府老小平安,事事顺心。
只是她不出席,私底下就有人自行揣测了,认为新媳妇不得柳老夫人喜欢,所以她连一面也不肯见,倒让于香檀在府里的地位有些微妙。
“爹,喝口媳妇茶。”素手高举过头。
“好、好,以后小圆……”
“爹。”柳笑风抬头一瞪。
好好,爹知道你长大了,不喊你乳名,你这孩子还跟爹闹脾气。“呃,是笑风,以后他就交给你照顾了,他一向性子横、不讲理、有些脾气,你就多体谅,别与他计较。”
性子横、不讲理,有脾气……果然缺点一大堆。“是的,爹,媳妇会让他改改性子,变得谦和些。”
“让我改性子?”她还真敢说。
柳笑风小声的在妻子耳边说着,取笑她大话满天飞,他要能改,大风都能从平地起,雨能倒着下。
“别闹我。”她将他挠痒痒的手顶回两人的小动作在首位者看得一清二楚,柳向天是满脸欣慰,儿子终于有人管了,他对得起死去的亡妻,而面带冷色的顾云烟却是不言不语,觉得小户人家的女儿太不自重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嘻笑胡闹。
可是她有脸说别人,却忘了自己是如何当上城主夫人的,人家新婚燕尔,感情好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在吃味什么,比起她当年见不得光的手段,小夫妻俩还光明些。
“笑风,敬茶,不要闹你媳妇。”
大家长说话了,底下就消停了,牛婆子把准备好的茶水端上来。
顾云烟看了一眼丈夫给的红封,顿时感觉就不好了,里面不是银票,而是一整叠的房契、地契,看得她怒火中烧,想把红封抢回来。
那是她儿子的,城主府的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属于她儿子,他怎么可以给一个没教养的外人。
好,没关系,等一下她用一根银簪子将人羞辱一番,再用婆婆的威势逼媳妇将公爹给的财物都交给她保管。
嗯,就这么办。
她想着要把媳妇拿捏得死死的,面上才少了一点冷意,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扫人面子,让人在府里无立足之地。
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因为——
“娘,喝口媳妇茶。”
于香檀高举的茶碗敬的不是顾灵,而是柳笑风从祠堂中请出的亲娘牌位,由柳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捧着,两夫妻双双下跪,给亡母(婆婆)敬茶。
一叩首,茶水往地上泼,礼成。
此时的顾云烟还有什么不了解,这两人就是来气她的,在元配面前她就是个妾,不能受他们的全礼,脸色铁青的她气到想杀人,除掉两人的念头油然而生。
不能再留着了,都该死,她不会再傻傻苦等,快二十年了,够了,该送那小子下去陪他娘亲了!
起了杀念的顾云烟暗暗思忖,是该买通杀手斩草除根,还是在饭菜中下毒?这次一定要做个了结,用最毒的剧毒,入口封喉,让他们死得不能再死,再无回天之力。
届时死无对证,丈夫能奈她何,就算有天大的怀疑也拿不下她,反正夫妻走到这地步,他也不可能一反常态对她怜爱有加,为了儿子的将来,她怎么也要冒险拼一回。
蛇动了,引蛇出洞。
“夫人,喝茶。”
看到送到面前的白瓷青花茶碗,顾云烟头一回想将茶碗往行半礼的女子砸去,但她忍住了,端茶一饮。
“嗯!好茶,茶甜,小夫妻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说着,她脱下手腕的羊脂白玉手镯,这镯子是某官员孝敬的,价值不菲,她眉头不皱的给出去。
“左侧夫人喝茶。”
于香檀行的也是半礼,但对方不敢受,也回了礼,彼此有来有往。
有孩子的左侧夫人在府里地位较高,有子撑腰自是有底气,故而先敬茶,无子的苏侧夫人坐在下首,神情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