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说话?”她一脸狐疑。
柳笑风阖上手边的书,挑眉一笑,“你想练练口舌也行,我正闲得慌,想找人解闷。”
“不要,我才不当你的消遣物,我每天都忙得很,谁像你吃饱睡、睡饱吃,养肥了好宰来祭天。”她暗指他是猪,吃得脑满肠肥只有一种作用,那就是贡献全身的肥肉。
于香檀说忙也不忙,她整日捣鼓的还是她的香露、精油,以及改良过的美妆用品,她有预感好日子快要结束了,她得赶快攒更多的银两备用,时机不等人。
她的忙是自找的,却忙得自得其乐,因为那是她喜欢做的事,乐在其中,因此再忙也不觉得辛苦。
“早点嫁人就不忙了,我手底下一堆能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顶住半边天。”他在许以好处,引诱人。
她没好气的一横眼。“谁说不忙,忙着被追杀,我一边要逃命,一边想着怎么甩掉你这个包袱。”
“原来你想得长远,早就做好与我成亲的准备,看来我真的误解你了。”寡妇命被改写了,改当贵夫人。
“没误解,我还想着如何退了这门婚事,贵府的门槛太高,我腿短。”跨不过去。
他低笑。“我把门槛砍了。”
于香檀一嗤。“话不投机半句多,能把天聊死的没几人,你也算是有天分,真有才。”
“多和你练练就成才了。”把天聊死……这得多大的本事。
……高明,一句话就堵住她的嘴。“跑题了,我问你,你和我家那位时不时抽风的大姊发生什么事,她这段时日阴阳怪气的,一见到我就冷嘲热讽,没给我好脸色,还跑到我娘那说小话,尽是毁谤之意。”
自家的女儿自家好,尽管于香婕说得天花乱坠、鬼话连篇,她娘一个字也不信的将人打发,转过身来又向她抱怨庶女来得太勤,她一堆帐本都看不完,针线房的四季衣服也忘了吩咐下去。
但她娘耐不住于香婕天天说、时时说,有时还拉着她姨娘一起说,让她娘疲于应付,一次对俩,差点被话带到沟里。
她娘没说是什么事,只一脸不自在的要她别问,还要她离庶姊远一点,有娘在,她不会受委屈。
她一头雾水,想必有人作妖了。
“思春。”两个字。
“思春?”她怔住。
“我。”柳笑风指指自己。
“你?”
病痨鬼。这是于香婕过去常挂在嘴上的话,每次自己走路无力、痩如青竹的未婚夫一于府,庶姊的嘴脸就满是鄙夷,她瞧不起走一步喘三步的痩弱少年,每每看见扭头就走,眼也不肯多看。
即便后来得知他身分是柳城少城主,想从中得点好处这才态度好些,私底下还是不屑一顾,眼带蔑视,明摆着和他不是一路人,全身散发着“不要对我有任何妄想”的意思。
当时她一看,心里都笑翻了,于香婕哪来的脸呀!她一个市井小民的庶女怎敢自命清,人家打个喷嚏都能把她吹得老远,身居她爬一辈子也爬不到的高位。
“你府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外男吗?”以他少城主的身分,多少人想高攀都攀不到一根枝桠。
我们不是人吗?被当空气忽略的战一到战十在心里大叫,他们是男人,千真万确。不过主子最大,他说什么是什么,当人下属不敢有二话,只能苦水咽下肚。
于香檀讶异地眨了好几下眼,消化她收到的惊人消息。“于香婕盯上你了?”
真是没想到呀!这记耳光打得很响亮,庶姊总是嘲笑她定了个病痨鬼未婚夫,以后成亲就是把屎把尿,喂不完的药,把自己搞得像糟糠之妻,面色蜡黄、憔悴不已,八十老妪都比她气色好。
可才一转眼,她说过的话全被狗吃掉了,居然还有脸妄想她口中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皮架子。
这算不算苍天有眼,现世报来得又快又狠,打得叫人措手不及。
“你很兴奋?”他黑眸一眯。
于香檀小小的收回眼中的亮光,端庄秀雅的抿着唇。“是太惊讶,一时失态了。”
“她觊觎的是你的未婚夫,你的少城主夫人位置。”看她没有一丝怒色,反而充满成全之意,柳笑风也笑了,笑得咬牙切齿,冷风阵阵。
“看得到吃不到也是一种折磨,以你挑剔的眼光,她给你当脚凳都嫌脏。”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于香婕都被她姨娘荼毒坏了,老学那些不入流的招数,心存太多不切实际的奢望。
算她说的好,暂时原谅她。
柳笑风正想放下心里的恼意,于香檀的下一句话让他几乎一跃而起,将她丢入池塘里。
“其实缺一个暖床的也能拿她来凑数,做男人的别挑三拣四,灯一灭不都一样,又看不到脸……”
这是一个很烂的荤笑话,但对娶不到老婆的乡下汉子来说倒没错,灯下一摸黑,谁管他高矮、胖痩、美丑,干的不就是那回事。
他们要的是传宗接代,能生孩子的便是媳妇儿,半夜床不空,老婆孩子热炕头,吃糠咽菜也是福。
“于香檀,你想给你丈夫纳妾?”她敢点头,他立即办了她。
她不加思索的回答。“他敢碰别的女人一下我阉了他。”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怕少吗?
你若无情我便休,但在休书之前先送一份大礼,下刀一阉她没那胆子,不过林芷娘那儿什么没有就是药多,随便取一份让人雄风不再、永垂不朽的药,想再搞七捻三就只能求神拜佛了,也许有神蹟出现。
听她狠话尽出,下身一夹紧的柳笑风才略收怒意。“你口中的他除我再无他人,不用想太多。”
闻言,于香檀把眉头夹得死紧,若有所思的望向神色不快的未婚夫。“你是玩真的,不是闹着玩儿?”
“如你所言,与其被我继母塞一个她的什么侄女、外甥女的来霸占我的家产,还不如将就你省心多了。”柳笑风说话时眼底始终带着一点笑意,但他自个并未察觉。
她一听,整个感觉都不好了,好像被吸血蝙蝠咬住了脉搏,无法强行扯开,会要命的。
“话不是这么说,你要想清楚,我不过是会弄弄胭脂水粉的小小商家女,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娶了一无是处的妻子没法成为你的助力,反而是扯后腿。”
“你在说服我不要娶你为妻吗?”看她面上一慌,他的心头无比舒畅,总算这只无比狡猾的小狐狸也会乱了心神。
“是。”高门深似海,一入无底洞。
“可惜你不嫁我不行。”他一脸同情。
“为什么?”她心惊,忽然不想知道原因,待宰羔羊的心情她能体会,天要塌了。
“因为城主夫人猜到我在天水城,而我唯一会找的人是你,如果我活着回去,还是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一副长命百岁的样子,你想她下一步会做什么?”柳笑风并非危言耸听,要不然于香檀也不会面无血色,惊恐的瞪着祸害她一家人的家伙。
这世上没几个真傻子,能爬上城主夫人之位的女人岂无几分手段,她猜都不用猜,对方定剑指于府,不管和他们是否有关,先灭了再说。
“柳笑风,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害我。”他们果然八字不合,相克。
“叫声笑风哥哥,我让你绝处逢生、遇难呈祥。”看到她有气无力的悲愤样,柳笑风大笑出声。
“啐!你个心黑的算计我。”早知道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收留他,而是心硬如铁将人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