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因为救我而亡,我承诺过师父,会用一辈子护她幸福。”
不只是青梅竹马,还有救命之恩?很好啊,做人不能忘本,不能恩将仇报……道理都对,只是他的幸福给了薛蓉,她还剩下什么?
“换言之,你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娶薛蓉为妻?”
声音在喉间卡住,片刻,他才缓慢点头。“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其实、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啊!”她从来没想当侯爷夫人,她真的不是那种奢求别人感情的女人啊。
“是我的私心,我想你在身边。”
“我也想你在身边啊,可我不想让别的女人分享你,我其实想要用自己的一心一意换得你的一心一意呀。”她一退再退,退到门边。
他看见了,看见她想要转身逃跑,大步跨去,将她收进怀里。“听我说,你不要激动,听我说!”
怎么能够不激动?凭什么不公平?凭什么他可以拥有全部的她,她却只能收回二分之一的他?
“星星,就算蓉儿嫁进来,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只是多了一个家人,你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愉快,我承诺你,除了蓉儿,侯府的后院再不会迎进第三个女人,好吗?”他说得飞快,就怕她没把话听明白。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拚命摇头。“你去求求皇上吧,求他帮薛蓉找一个比你更好的男人,她是你师妹呀,为什么要委屈她当平妻?”
“星星,你别这样,就算皇上不赐婚,我也会娶蓉儿,那是我对师父、对师妹的承诺,这件事不会更改的。”
很好,这是他绝不更改的心志……
那就不必谈了,夫妻不齐心,独木难成林,这个家,她护不了了。
不是她不战而降,是他把她的武器收光,是他把她五花大绑,让她动弹不得,是他……
点头,再点头,她说:“我明白了。”她要退出战场,她举白旗投降。
轻轻的四个字之后,环住他腰际的手松开,因为清楚明白,这个胸膛再不是她的专属,他的竹叶香再不是她所有。
她只是松开手,他心上却重重一拧,彷佛她正在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星星,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他用力握住她的肩膀。
“明白。”明白她再不会独享他,明白爱情腰斩,从现在起她必须认命,必须认赔出清。
“我承诺,除了蓉儿,我身边不会再有第三个女人,我承诺我们这个家不会,我承诺这个家不会散,只会更团结。”
她想笑,他怎会以为女人胸襟这么宽大?没有第三个,就可以容得下第二个?傻啊,不爱,便是十个二十个也无妨,爱了,怎么能容纳第二个。
何况,在他说出那番话后,她的心就变啦,不变?只是空话。她轻轻推开他。“我知道了。”
他不允许她退开,莫名的恐慌在心底泛滥。
“不,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我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要你在我的人生里面。”
星星垂眉苦笑,这话多甜,可见得她把他训练得多好,只是啊……在爱情里,她不喜欢热闹。
他捧起她的脸,四目相望。“你看我,看见了吗?我没有说谎,我很认真,我保证说到做到,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星星失笑,蓉儿未入门,她已经饱受委屈,哪里来的不委屈?但她不想也无力争辩。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我陪你。”他抱起她,运起轻功,将她送进房里。他不敢啊,怕离开、怕松手、怕一刻没见到她,她就消失无踪。
他抱她上床,他躺在她身旁,都没有心情白日宣淫,星星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的头。
他不许她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施了力气将她收入怀中。
他的体温很热,但她却一阵阵发抖,打心底散出来的寒意让她全身刺痛。
他感受到了,心头一阵绞扭,千百个对不起、无数的罪恶感翻腾喧嚣,他知道自己很可恶,但是他必须那么做,那是他欠下的债,他必须承担。
头痛、心疼,每个细胞都在咆哮,她必须睡着,必须用睡眠修补因为心痛死亡的细胞……
没有人拿她当将军夫人,她却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孙芹做了糕饼,送到兴学斋,那是将军的儿子们住的地方。
起初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太爷不让孩子们与自己的生母住在一起?
但后来明白了,女人之间的敌意与仇恨很容易感染孩子,他们是亲手足,不应该因为生母的敌意而仇视彼此,日后他们将相互扶持一辈子。
老太爷在她嫁进韩府半年后离世,丧礼是礼部和皇后娘娘操持的,可见皇帝有多看重韩镇。
走进兴学斋,她把食盒放下,对小厮叮嘱几句。“别让少爷们吃太多,免得吃不下饭。”
“是,夫人。”
点点头,她没多说别的,只是看了眼散坐在屋里看书的孩子,看见韩为偷瞄食盒两眼,而韩客偷偷地舔了舔嘴唇。
她知道,他们喜欢她做的糕点。
她相信滴水能穿石,相信人心是肉做的,就算是石头焐久了也会热,所以她半点不心急,她相信只要对所有人好,最终便会得到人心,所以她不介意姨娘们的看轻,不在乎孩子们的态度,她始终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走出大门时,她听见后面一声轻唤。
“母亲。”
转身,是早慧的韩岁,这孩子啊,哪像八岁小儿,他冷静聪颖、沉稳笃定,她都不敢说自己比他懂事,不过她很高兴,高兴韩岁终于愿意同自己打交道。
她快步走回他身边。“有事吗?”
“你不要随意离开自己的院子。”
这是……嫌弃她多事?眉心微蹙,像解释似的,她说:“除了送点心过来,我很少出院子的。”
他闷了,她竟然没听懂他的话,一把拽住她的衣袖,韩岁再重复一次。“不要随便离开院子。”
他皱眉,那表情像是……头痛?那么小的孩子头痛什么?
见韩岁不再说话,她只好冲他一笑,把衣袖拉回来,转身走出门外。
她不自觉地舒了口长气,仰望天空,孙芹告诉自己,别担心,情况会慢慢好转。
“夫人,柳姨娘想请夫人到园子里相见。”
“柳姨娘快生了,怎不待在屋里?”
丫头目光微闪。“是啊,大家都劝着,可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非要到湖边吹风,陈姨娘怎么说都说不动,又怕有个万一,将军怪罪下来承担不起,这才命奴婢来请夫人。”
这是让她去摆夫人威风?可是嫁进韩家大门至今一年整,她哪来的威风?恐怕是陈姨娘怕受将军指责,想找个人担着。
唉……她也想躲事,但谁让她是将军夫人呢?“走吧!”
陈姨娘是韩岁的亲母,母凭子贵,韩岁得将军看重,她俨然成了众姨娘之首,柳姨娘则是……分走她洞房花烛夜的女子。
成亲一年整,她仍然是黄花大闺女,而柳姨娘却在她成亲那几夜得将军独宠。
将军离家、柳姨娘有孕,孙芹战战兢兢,深怕一个意外,矛头指向自己,好不容易照顾到足月了,怎能让她在这当头出事情,何况太医说了,她怀的是个儿子。
跟在丫头身后,孙芹朝湖边走去,没想……丫头帕子一扬,一阵甜得发腻的香气袭来,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一阵晕眩后便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