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正是讨厌永远不会改变的这一点!”李令辰恨恨地拂袖而去。
早朝的气氛已连续多日的低迷了,年轻的皇帝显得心事重重,他蹙着眉心,看着殿中拱手而立的群臣,一股烦躁之感就涌上了心头,他想脱掉龙袍,他想离开龙椅,他想走出宣政殿,他想去看看他的恩师。
那亦父亦师的恩师,在他父皇驾崩他手足无措时,一直陪在他身边,鼓励他、安慰他、勉励他做个明君的恩师,他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能独当一面为止,会一直看着他,也相信他会做好……
想到这里,李令日的心紧紧一缩。
自小便严厉督导他,教导他习字、读书,可要离开书房时总会给他一颗糖的恩师夏侯邑礼,如今背负了贪墨与勾结金朝的罪名,被关押在天牢里,他身为皇帝,身为大云朝权力至高无上的唯一一人,却无力拯救他。
他明知道恩师是无罪的,是受人栽赃的,是遭人诬陷的,他是个一分钱不贪的淸廉之人,又如何会去贪墨?更遑论是与金朝勾结了,他的忠肝义胆众所皆知,打死他也不信恩师会通敌。
可一件件的证据摆在他眼前,层出不穷的人证物证像没有尽头,心证又有何用?他相信恩师的为人又有何用?就凭他一句话,是救不了夏侯家的……
吏部尚书走了出来,奏道:“皇上,夏侯邑礼关押已达数月,且证据确凿,请皇上不要再拖延了,应速速审理,好让罪臣伏法,给天下百姓一个公理交代。”
又来了……李令日蹙眉看着吏部尚书,感到头疼。
大学士站了出来,“臣也这么以为,若只是关而不审,那么关押又有何意义?”
范国公出列道:“皇上若是一再拖延,未免失了公允,叫臣等如何服气?”
中书令则是忧心忡忡地道:“皇上如此优柔寡断,叫臣等不安哪!”
孙雍淳对这番情况很是满意,淑太妃的人马都一一上阵了,只有皇太后的人马不动如山,他们自然是支持皇上的,不过无妨,淑太妃的人马加上他的人马已经足够给皇上压力了,证据会迫使皇上低头的,皇上非亲自下令处斩他最敬重的恩师夏侯邑礼不可,而且要满门抄斩……
“难道众卿就无其他事可奏了吗?”李令日面色极度不悦。
梁子权,也就是梁冬颖的爷爷,身为三朝重臣的他站了出来大声斥责众人,“此案疑点重重,老夫不信夏侯大人会做那些勾当,若要定罪,查清楚了再定罪不迟,急着定罪,居心叵测!”
户部尚书义正词严地道:“难道只凭梁大人的心证就可以轻轻揭过?证据确凿还不算查淸楚吗?夏侯邑礼是如何贪墨的,又是如何与金朝勾结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到如今梁大人还一心袒护夏侯邑礼才是可疑,莫非梁大人是夏侯邑礼的共犯?深怕来窗事发,所以急于替夏侯邑礼掩盖?”
梁子权气得差点心脏骤停,“一派胡言!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没任何事需要掩盖,倒是你们这些小人,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一鼻孔出气,早晚会现出原形,到时一个也逃不了!”
“启奏皇上!”白发苍苍的齐王突然出列,声如洪钟地说道:“老臣委实不明白,哪里还有比让叛贼伏法更重要的事?夏侯邑礼此等勾结外族的卖国贼,若不尽速斩首,难以服众啊!”
孙雍淳重重叹了口气,也出列奏道:“臣原本顾念与夏侯家是儿女亲家,对夏侯大人犯下的重罪虽然深感遗憾,但不宜对夏侯大人之事做过多评论,可就在日前,夏侯大人之女夏侯悦音却突然现身京城找上小儿,要了一纸和离书,扬言若小儿不写和离书便要同归于尽,小儿迫于无奈,只得写了和离书给她……”
说到这里,堂上发出了一片惊讶之声,纷纷为孙家抱不平。
“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找夫君要和离书?这是什么理?”
“夏侯大人到底是如何教养女儿的,竟把女儿教得如此不成体统!”
“京城是什么地方?一个通缉要犯居然还敢回来?还敢要和离书?不知羞耻!”
“这也难怪,有其父必有其女,有样学样,都不是好东西,按照我朝律法,夏侯家应该满门抄斩,有前例在先,夏侯悦音这样的出嫁女更是不能留她活口,以免铸成后患,幸好她自己要了和离书,如今孙大人可说是已与夏侯家划清界线,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孙雍淳无奈地道:“如今孙家与夏侯家已毫无干系,不再是儿女亲家了,只盼此事不要波及到孙家和小儿,若天下人均像诸位这般通情达理,那就万幸了。”
范国公愤慨地道:“此事孙大人也是受害者,受了那夏侯邑礼的蒙骗,与他结成了儿女亲家,脏事是夏侯邑礼犯下的,又与孙大人有何干系?自然不能波及到孙大人身上!”
“是啊!国公爷说的有理,孙公子太冤枉了,竟娶了那样的妻室,实为不幸!”
众人纷纷附合,不断的你一言我一语,指控夏侯邑礼通敌卖国,过一会儿,话题又绕回了要给夏侯邑礼定罪。
这回,三朝老臣鲁国公站了出来,振振有词地道:“皇上,夏侯邑礼通敌叛国、欺君犯上、密谋造反,这些全是滔天大罪,加上数额巨大的贪墨案,千万两银子去了哪里?一定要查个清楚,光是欺君通敌这个罪名就够他死一百次了!光是斩首他一人不够,应当处以最严酷的极刑——族诛!”
鲁国公一说完,殿中三分之一的臣子同时跪了下去,齐声道:“请皇上下旨斩首夏侯邑礼,并族诛夏侯氏!”
李令日面色阵阵发白,他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恶毒,要他的恩师死还不够,更要罪诛全族……
“且慢——”随着喊声进入殿中的是郭庆同,他因身子不适而告假,突然前来,众人都有些惊讶。
李令日也有些意外,“郭大人怎么来了?”
郭庆同拱手道:“启奏皇上,臣有些东西要呈给皇上过目,是非常要紧之物,请皇上立即过目。”
李令日点了点头,贴身太监从郭庆同手中接过了厚厚一叠奏章,转呈给皇上。
阅毕,李令日的眼里闪闪发亮,与适才的颓靡之色大不相同,殿中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不知那奏章上写了什么,怎么令皇上忽然像喝了补药似的精神?
这厢,李令日已中气十足的扬声道:“卫大将军听令!将殿中跪着之人全部缉拿,这些人全是孙雍淳的共犯,首先抄了孙家,给朕仔细的搜!第二包围清漱宫,宫里所有人不得踏出半步,全面搜宫!第三,即刻派兵前往奇亲王府捉拿奇亲王,并将凌霄谷所有私兵及兵器扣留,等候发落!”
殿中一片譁然,众人正在疑惑卫大将军人不是在边关吗?皇上这是在点名谁时,卫裕峰大步流星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是士兵百人。
“臣卫裕峰谨遵皇上旨意!必将要犯缉拿归案!”
语毕,跪着的所有大臣,包括孙雍淳在内已全被压制。
孙雍淳不断挣扎喊道:“微臣等人犯了什么罪,还请皇上说个分明!否则微臣不服!万万不服!”
其他被押的大臣亦是愤慨的异口同声,“万万不服!”
李令日扬了扬手中的奏章,冷冷地道:“孙雍淳,你与奇亲王和金朝二皇子的书信往来已写得很清楚,要朕逐字念出来吗?你贪墨之事被夏侯大人发现,加上奇亲王在凌霄谷练私兵,以及勾结金朝之事也同时让夏侯大人发觉,你先前便是为了拉拢夏侯大人而与之结为儿女亲家,目的是降低他的戒心,怎料夏侯大人还是查到了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