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府里不挂白幡觉得少收不少奠仪是不是,要是将军府没了将军,你们也用不着闹腾了,回山上打猎去,反正将军府会被收回去,你们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什么?会被收回去?”
“胡说,开什么玩笑,皇上都给了人,哪能再收回去……”太不讲理了。
面色一惊的赵槿儿捂着唇,很怕眼前的荣华富贵一下子消失,过惯好日子的她不想再回到受人欺凌的生活。
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张翠花压根不信,皇上那么有钱,富甲天下,他怎么会吝啬一座五进大宅?等大儿子过世后她就将宅子过在小儿子名下,让他也当将军。
“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如意公主,王法是她家制定的,她比谁都清楚。”苏明月使了一招祸水东引,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两双狐疑的眼睛看过来,本就脾气不好的如意公主不耐烦地回答,“不就是将军府,本公主还看不在眼里,日后我们成亲了,自有父皇建的公主府,谁要这老鼠窝似的小地方,连个能游船的湖也没有,看了真憋屈!”
“呵呵……”苏明月呵呵轻笑。
“你笑什么,难道本公主说错了,陈郡王府本来就小,也就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庶民才瞧得上眼,本公主嫌它晦气!”要不是听说她的“驸马”受了重伤,她才不会纡尊降贵踏入污浊之地。
将军府的前身是陈郡王府,陈郡王参与前朝的谋反,嫡系子孙悉数被先帝赐死,旁系族亲流放边疆,偌大的郡王府因此闲置,直到新帝即位才又赐给有功官员。
不过这座府邸前后共换三位主人,下场都不是很好,不是突然暴毙便是被降旨罢官,以及全家出游惨遭杀害。
因为出事的都是文官,因此皇上改将这座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宅子赐给武将,他认为武将煞气重,镇得住邪祟。
果不宜然,卫海天一入住后整个气象一新,处处生意盎然,若非他接了家人同住,连宅子上空都呈现五彩祥光,由于他后来极少回府,正气慢慢消退,彷佛又变得死气沉沉。
“臣妇是在笑公主想多了,镇北将军府已有将军夫人,皇上英明,怎会为您择一门家有贤妻的人夫为婿呢?这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取笑公主容貌有瑕嫁不出去。”
她的男人可不是人人能亲觎,即便贵如公主也不退让。
“什么叫家有贤妻的人夫,他几时娶妻子了,为什么本公主毫不知情,谁是该死的将军夫人?”气极的如意公主放声大喊,不能接受她难得看上眼的男人居然有人敢抢夺。
“我。”
“你?”她目眦尽裂。
“对,臣妇就是将军夫人,镇北将军卫海天的妻子,臣妇姓苏,闺名明月。”她果敢的挺起胸脯,与如意公主直视。
“你什么时候……”
“公主,您别听她瞎说,我家大郎根本没成亲,哪来的将军夫人?她这是骗吃骗喝到我们将军府,您快命人把她捉走,最好把她关一辈子,免得再出来骗人!”这丫头算什么东西,居然到她家指手划脚,还把二郎从屋子里丢出来,她的心肝呀!竟受了欺负。
“翠花,那是月牙儿,苏家的闺女……”卫猎户拉着呼天喊地的妻子,就怕她又无理取闹、惹是生非。
“不许叫我翠花,我是卫夫人,我儿子是将军,很大的官,还有,你是帮哪一边呀!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儿子有没有娶亲你会不清楚,随便冒出一个野女人也敢认媳妇?”
他们家发达了,绝不和九旮旯的穷亲戚往来。
“翠花……”别闹了,丢人。
管不住妻子的卫猎户被她一把推开,他有心维护苏家的闺女,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难受又无奈。
其实他也知管己的身分和京城贵人格格不入,被人明着暗着不知取笑过多少回,还被排挤,他还是习惯老家的生活,想回去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打猎、捉鱼、摘野季果子,和三五好友喝喝酒。
可是一进入繁华似锦的京城,有田有地有铺子,还有花不完的银子,大儿子做了将军是个官,骤然富贵、奴婢成群,老婆子、二儿子、女儿眼睛发亮,怎么也不肯离开这个富贵窝。
他也上了年纪,人的一辈子求的是什么,不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他是没出息的,妻儿老小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一个人回去算什么,孤老无人送终吗?
虽然对不起大儿子,可他也别无他法,老婆贪财、见钱眼开,每天打扮得像富家婆,爱与人攀比;二儿子势利又不争气,从早到晚就想拿走大儿子的将军之位,挥霍他的家产,女儿更是肤浅,被几个小官的女儿一吹捧就乐得找不到北,扬言要进宫当娘娘。
管不了,他真的管不了啊!这日子越过越麻木,他都放弃了,由着他们自个儿作死。
“走开,臭老头,没有你我们反而快活!”把丈夫赶开的张翠花又兴冲冲地跑到如意公主身边,她一脸的粉是边说边掉,煞是可怕。“公主,我是大郎他娘,您听我的准没错,我说他没娶老婆就是没娶老婆,这一个是假的……”
“放肆!”一名禁卫军持着长枪上前一阻。
放……放什么肆?她不过跟公主说说话,怎么把她拦下来,她在自己家还不能随便走动吗?
“瞧你那丑模样真是吓人,你不要靠近我,哪来的暴发户把白面当水粉抹,抹得一张脸白得像鬼,你大白天不要出来吓人,要是把人吓着了拿你治罪!”真是的,林子大了什么都有,连个山林老妖也来凑热闹。
眼露嫌弃和鄙夷的如意公主命人将张翠花叉远点,这种东西太伤眼了,她怕多看两眼会吐。
她每次一出宫身后总是跟了一堆人,宫女、太监、禁卫军近百名,多得是人手。
“公主,我是大郎他娘……”张翠花跟市井小民没两样,扯着喉咙嘶喊,非要人注意她的存在。
“什么大郎二郎,我看她就是个无赖泼皮!”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如意公主不懂怎么和人相处,一向我行我素的她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教过她敬老尊贤。
“你,就是你,你说你是将军夫人,谁能证明你是?”长得倒不错,可惜比她差一点。
被手指一点的苏明月嫣然一笑,走到挡下如意公主等人的卫家军当中,语气柔又轻,“你们喊我什么?”
“夫人。”众人齐声。
“谁的夫人?”她又问。
又是齐声。“将军夫人。”
“将军是谁?”她面上扬着光彩。
“镇北将军卫海天。”
声宏气壮,穿透力十足。
闻言,如意公主脸色很难看,她觉得打脸,不敢相信在她扬言卫海天将是她的驸马后,还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才是正室,这是说她这个公主抢人丈夫啊!
如意公主两眼红得像要吃人,气急败坏地想找人算帐,她看上的男人是有妇之夫又如何,只要她求一求父皇下旨休妻再娶,英俊挺拔的卫海天还是她的驸马爷。
同样的,被架走的张翠花一样忿忿不平,苏明月未来之前,将军府是她一人独大,里里外外她说了算,没人敢违逆一句,如今她什么也不是了,还被个臭丫头管得死死,教她如何能甘心?
她是贵夫人、将军的娘,虽然做不到呼风唤雨,好歹奴仆上百个,谁敢看不起她?至于如意公主,人家公主出身,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