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回家。」她第一千零一次重复冷森森的要求。
「除了放人,我什么都可以给妳。」
「除了自由,我什么也不要。」宁馨厌憎地跳下床,转头想离开有他存在的空间。
韩伟格终于决定自己忍耐够了她的阴阳怪气。他已经表明自己的最底限在哪里,倘若欧阳宁馨无法接受,那就太可惜了!
他光凭一只臂膀就勾回溜逃的倩影,在她能反应之前,惩罚性地锁住她的唇,彷佛要补偿多日来的渴望。
从意外发生的那一日开始,宁馨便缩回孤冷疏离的空壳裹。虽然她无法禁止他的抚碰和索求,却蓄意克制自己产生任何反应。他已该死的开始思念她了--思念那个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急躁爱斗气的欧阳宁馨。
温热的唇轻巧逗引着她的反应。一开始他没有成功。但是韩伟格并不心急,经验教会他,欲速则不达,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他稍微施个力,让怀中人儿的双脚离开地球表面,完完全全依赖他的撑持。宁馨畏怯地轻抽了口气,下意识环紧他的颈项。体肤的密切接触与她骤开的门户,赐与韩伟格进一步的空间。
唇舌黏触着唇舌,齿牙交缠着齿牙。他的深吻醇厚得几乎使人心醉,意到深处,还得抑止这个简单的吻演化得太投入。因为他亲吻宁馨,目的并不在于引导出她的欲望,而是她的软化,即使她只是暂时的卸下心防亦无所谓。
「啊!」青梅端着两盘羊肉炒饭,无巧不巧地选在养眼的时刻闯进来。「对……对不起……」一张小脸羞得全都红了。
宁馨猛然回神,气怒又羞赧地推开他。
怎么转眼之间就被他攻城掠地了,真没出息!她暗恼。
「抱歉。」使坏得逞的邪光占据了他眸心。宁馨俏脸嫣红,双眼射出火花的美丽形态,最让他心动。
「走开,别留在我跟前缠人!」她挣开他的怀抱,抢坐到距离他最远的长椅。
「青梅,替小姐上饭。」韩伟格很满意她终于表露了哀伤与冰冷以外的情绪。
小女侍发现主子终于解决女主人不肯进食的问题,开心极了,把两盘中式美食端了进来,放在他们俩面前。
「把食物撤下去!我不想吃饭。」宁馨撇开愠怒的娇容。
小女侍愣了一下,寻求男主人撑腰。
「好,换一盘意大利面上来。」他顺势命令下去。
「青梅,不准再上菜,我不饿。」
「还不快去?」他皱起子夜黑般的浓眉。
「不准走!」宁馨一样很固执。
「青梅!」他低喝。
小青梅卡在两只斗牛之间,里外难做人。现在她听从女主人的命令也不是,顺服男主人的指示也不对。
「哎呀!你们两个真是讨厌!你一来我一往的,教我听谁的意思做事才好?」向来好脾气的嫩丫头终于动肝火了。「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连小孩子吵架也比你们俩讲道理。我说小姐,妳再如何伤心也该有个限度,何苦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人是铁、饭是钢,如果妳继续不吃不喝下去,施教授地下有知也会难过的呀!还有您,韩先生,老厨师下厨煮饭是相赏辛苦的,你一口气换一样菜,岂不是在折腾人吗?我不管了,就这两盘炒饭,你们俩一人一份,谁也不许再多话,赶快坐下来给我吃得干干净净!」
两个大人同时让小女生的爆发吼得一愣一愣的。
宁馨望着她两手扠在腰上,怒气冲冲的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好呀!青梅,妳翅膀长硬了,不肯听我诘了?」她拉长了晚娘脸。
「青梅怎么敢?」反正能冒犯的人全冒犯了,小女生干脆侃侃而谈。「小姐平时待我就像亲姊妹,又疼爱又关心,而韩先生则是我的衣食父母,恩泽也一样深重如山,所以我应该公平一点,谁也不帮衬。」
采取中立原则的墙头草通常死得最惨,青梅年纪虽小,却深谙夹缝中求生存的技巧,偏头瞧瞧男女两造的情况差不多了,拍拍屁股,决定光荣退场。
「韩先生,小姐,青梅先下去了,待会儿再来收拾餐具碗盘。」小女生深深一鞠躬,然后一溜烟钻出充斥着火药味的战区。
被青梅这么一揽和,气氛居然莫名其妙地活络起来。纠缠在她与韩伟格之间的紧绷情结,明显地舒缓了。
她总是如此轻易他放弃自己的坚持。宁馨幽幽地嗔怨着。好象在他面前,她无论愤懑、哀伤或者抗拒,都没能持续太久。她究竟怎么了?
或者该问,韩伟格究竟把她怎么了?
「不准!」霸道的蒲扇大手突然伸探过来,牢牢将她锁进胸前。
宁馨陡然被他跋扈的剧烈动作震骇到,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不准什么?」她讨厌他狂傲强烈的命令方式。
「不准再退缩回去!」直匆匆的热气喷吼向她的娇颜。
愠怒盈满了他的深眸,险险让人忽视那一闪而过的惊疑。
韩伟格很不安,而且这份动摇是为了她的抗拒而衍生的……宁馨心中怦然悸动,赶紧排开一切危险的猜疑。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一个男人若要因着一个女人而变得惶乱,其中必须包含极深沉、极稳厚的情感,而韩伟格,叱剎风云的韩伟格,俯仰之间世界大势可以为他而改变的韩伟格……怎么可能呢?
她甚至怀疑他的心中有没有「爱」和「情」的存在。
就让其它绝色佳丽为韩氏爱宠的宝座争个妳死我活好了,她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我并未放弃离开的想法。」宁馨回躲着使心跳骚乱的思绪。
「我也没有放弃扣留妳的意思。」
明智锐利的精瞳,洞悉一切。
ΩΩΩ
「小姐,妳就别拗气了,听听青梅的劝吧!其实韩先生对妳真是好得没话说,千方百计想逗妳开心,您别再成天绷着脸,跟他生闷气了。」青梅从雏菊丛里剪下几株澄美的小黄花,移插到她寝居的宫廷式花器,嘴裹还哈哈咯咯地提供爱情谏言。
「妳越来越多话了。」宁馨给她一记白眼。
上个月小女生卯起脾气冲着主子们大吼之后,发觉男女人主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厉可怕,从此体内的语言储存量便像开了匣似的,一天到晚啰哩叭唆的。
「对不住,小姐,青梅不敬了。」青梅察觉女主人即将失去耐性,吐了吐舌尖,不敢再多嘴。
宁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考古队回国也届一个多月了,独独她留在阿拉伯,有家归不得。施教授殉职的消息一定会登上台湾的媒体,到时候一渲染开来,哥哥发现她迟迟没有回家,必定会担心。本来她犹可藉由电话向家人报平安,然而杀千刀的韩伟格不知道发了什么癫,竟然将她的通讯装置收撤回去,教她想听听家人的声音也不可得,她该死的恨透了继续当米虫。
她要设法离开这里!即使逃跑也在所不惜。当然,韩伟格恐怕早已掌握了她位于台湾的地址,她深深了解他的能耐。可是,只要能潜回自己的国家,被他搜到又如何?他还能硬将她绑回沙特阿拉伯吗?
「小姐,妳可晓得城里最外间的大会堂快要改建完成了?」青梅耐不了几分钟,吱吱喳喳的麻雀性子又发扬光大。「工人连夜赶着施工,什么舞台、灯光呀、音响设备呀,全部搭置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