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下,该不该擅闯进去。然后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难道还担心他吃了她不成?
反正他也早「吃」过了。
灵秀的娇影轻轻巧巧地掩进地下穴居。
好亮!灯具点明了正方形大空间的每个角落。宁馨霎时被艳白色的光闪花了眼睛。
好大!这是她第二个观察所得。圣地的布置采极度简单的方式,四面墙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艺术画作。正中央铺上花纹优雅的波斯地毯,然后就是一只荼几,一张舒适的软卧,隐藏式音响幽咽地吟颂着古老的传统民谣。
合着眼的韩伟格躺靠在卧垫上,手中端着一只水晶杯,黄澄澄的酒液将指尖透染成琥珀色。
她停在原地半晌,不太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入侵。
「过来。」雄浑暗沉的口吻稳稳发出旨命。
他知道了。
宁馨疑惑地瞅着他紧闭的目眶。韩伟格是如何感应到她的现身的?
「打扰了。」她依从了他的旨意,翩翩移向丝缎软卧。
一如以往,他全然不顾宁馨端庄凝坐的姿态,大手一捞,将她安置在最适切的地点--他的怀中。
从这个打横的角度,她的焦距正好迎向对墙的一幅古画。
一个深情款款的女人冲着她漾出典雅的微笑,流泉般的长发披散香肩,秀颜因为久远的年代而泛出暗黄褐。
她足足瞪着这幅世界名画一分钟。
「没想到你偏好搜集复制画。」她清了清喉咙。
「我从不搜罗赝制的事物。」韩伟格依然拢上浓密的睫毛,长指懒懒滑游在她的玉臂上,品味着百合花瓣般的肤触。
宁馨改为瞪向他,这回足足持续两分钟。
「……我以为蒙娜丽莎的真迹应该陈放在罗浮宫。」她突兀道,要求得到合理的解释。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一只慵散的眼眸眨开细细的缝隙,明显流露出逗弄她的趣味。
「你……偷来的?」宁馨试图弄懂韩伟格的言下之意。
「我何必?」将他视为宵小的揣测惹得他蹙起两道剑眉。韩伟格亲昵地咬了她的下唇一记,以示惩罚。「这幅画来自法国一位已故政治人物的捐献。如果妳喜欢,我可以转赠给妳,反正两年多来面对着同一张笑脸,我也看厌了。」
「谢啦!」她闷闷地哼了一声。「可惜蒙娜丽莎小姐太出名烫手了,全世界没人有胆子接手销赃。」
「放心,我会帮妳安排买主。」他笑。
宁馨叹了口气。「假若我要求拥有天上的月亮,你会不会把它摘下来送给我?」
「不晓得,我试试看。」韩伟格笑谑的睨着她严肃的俏模样。「妳想要吗?」
宁馨泄气地偎躺回他胸前。「算了。」早八百年前她已放弃试验这男人的能耐。
沆稳安定的心跳在她耳畔件动着规律的频律。怦怦、怦怦、怦怦……
他曾经让多少人如同她这般,聆听着令人觉得安全的心音她忍不住抬眸,以纤指代替眼睛,仔细抚过他俊脸的每一吋。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赏析,韩伟格的容貌都算卓然特出的俊朗。在中国面相学上,高挺的额头象征智能;两道又粗又黑的浓眉,以及眉心那竖深切直立的沟纹,在在显示出面容的主人刚强难屈的性格。他簇密的睫毛比女性更完美出色,宁馨登时有点吃味。顽皮的指尖下游到嘴部,轻轻描绘他优雅却薄细的轮廓。
听说,薄唇代表无情。
两片唇突然张开,戏谑地啮含着她的手指。
他又咬她!他很奇怪,总是不爱规规矩矩地亲吻,若非用咬的,就是用舔。不过宁馨退一步思量,这男人哪可能讲究规矩呢?
「你是谁?」她呢喃出蕴藏了许久的疑惑。
「我还以为妳已经熟透了每一吋的我。」韩伟格低笑,再度调整两个人的姿势,方便他在交谈的时候浅舐丰润的嫣唇。
鲜艳的红潮浮上她的颊侧。
「我不是指『那方面』!」她忍不住嗔道。「我是说你--真正的你,你的背景、你的家庭、你的一切。」
韩伟格顿住偷香的动作。俊脸上慵吞吞的表情很容易误导旁人,以为他正在整理思绪,然而,她却辨识出在他瞳孔底层回转的警戒。
外头那两头盂加拉虎常常流露相似的神色。当牠们认为自己受到监视或者威胁,却又不确定这份外力的介入具有危险性的时候,即会表现出这款若有所思的疏离。
「相信我,妳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都接近真正的我。」他缓缓开口。
「接近?可是我并不认为我们曾经『接近』过。」她有些嘲讽地笑笑。「我常常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你的玩具,就像这些昂贵的艺术品一样。」她比画向墙上的画作。「你拥有我们,可是并不珍惜,一旦新鲜感过去了,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转送给别人,甚至不会感到心疼。」
「妳永远不会被转送给别人。」他静静反驳。
「当然,一旦成了你的人,一辈子也别想逃开。」宁馨表情冷淡,引述他的口头禅。韩伟格微微挑高了黑眉,似乎在打量她是否又动了无名郁火。
「告诉我,妳需要什么?」
「又来了。」她实在烦透了同样的问题一再重复。为什么精细如他却不能明白,即使搜罗了全世界的金银财宝送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心动。
她身上挂着「非卖品」的卷标!
宁馨突然生起躁郁的情绪,猛地跳开他的怀抱。
「不许走!」专横的臂膀紧紧箝住她。
「你留我干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你永远给不起。」她硬是想遁离他的掌握。
「妳怎么知道?」他的反驳也藏着耐人寻味的弦音。「妳从未说出真正想要的东西。」
会吗?宁馨愕然幽静下来。他们彼此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是因为她也拒绝放出真心?
可是,她怎么能够?她已经失去了女性的尊严和纯净,这颗芳心,是她仅存的唯一。她如何肯定一旦交递出去,韩伟格会懂得珍惜?
突然间,铁门敞开一条细缝,飘进一缕尖尖细细的怪声。
「抱歉,打扰了两位的闲聊。」
宁馨被第三道人声惊扰,迷茫的杏眸瞟向声音的来源处。
「布雷德,滚开。」韩伟格的俊脸升起阴霾。
布雷德(Blade),刀,什么样的人会将自己的外号取成一把「刀」?她纳闷着。
「不行。」尖细的声音断然回绝。「你必须亲自走一趟。」
「现在我没有心情容忍你,立刻离开!」
「那么你最好开始培养情绪。」尖音顿了一顿。「出事了。」
韩伟格愠怒的表情在短瞬间收敛得无影无综。「出了什么事?」
「有人闯入禁地,酋长实践了他的威胁。」尖音突然犹疑几秒钟。「最老的那个失风被擒了去,可能……」
他霍然站起身,脸色瞬闲从阴沉转变成铁青。
「妳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或者回寝室。」简捷地嘱咐她一句,他大步踏向门口。
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在她四肢百骸,与那天在营区的异样感受一模一样。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脏却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
「慢着!是谁出了意外?」宁馨连忙拉住他的衣柚,不晓得自己为何感到如此惊慌。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韩伟格横瞥她一眼。
「不行!」他独断地抽回袍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ΦΦΦ
「是谁出事丁。究竟谁出事了……」宁馨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进锅子裹的热带鱼,隐约感觉到整锅水被人放在火炉上加温,却又该死的无法肯定。徒然让渐次滚沸的水温折磨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