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接近他不是因为他个人,而是有利可图,他不笨,看得出来,只不过他假装不懂,这样相处起来也比较开心。
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把握住分寸就好,没必要说破了撕破脸,京城不大,还是会碰上面,谁知道届时对方会不会记仇找碴。
祖父说过,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世事多变,谁也不能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少个捅刀的人能多活两年。
温明韫点点头,想到他刚刚说的小姑娘都喜欢放纸鸢,又问:“你认识很多小姑娘?”看着他慢慢泛红的脸,她感到好笑,少年的心还十分纯情。
在她面前,雷霆风有一丝做了坏事的不自在,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没有,我才不想认识她们,都是她们自个儿跑过来,扯着我说东说西,我讨厌一张嘴讲个不停的长舌女……”
“她们?”看来他还挺吃香的,也是,光凭那张脸就教人芳心暗许。
“对呀!她们,有李尚书家千金、张侍郎闺女、国子监祭酒小姐,太常寺卿之女……”他板着手指一数,越数脸越沉,末了说了一句,“她们太烦人了,没有你一半好。”
闻言,温明韫轻笑出声,“我知道自己很好,不过也要谢谢你慧眼识人,看出我的好。”好听话永远不嫌多,每个人都乐意被赞美。
“你……”雷霆风看着她笑了,竟有几分失神,心头甜蜜蜜的,想再多说两句逗她开怀,谁知刚一启唇,身边多了只“鸭子”,呱呱的直叫。
一个俏丽的少女脸红的跟雷霆风打招呼,“哎呀!这不是雷公子吗?真是太巧了,能和你遇上,咱们真是有缘呀!千里不相逢,相逢在今朝……”多好看的人呀!桃花镇上找不到比他更出色的高门公子,叫人看了心口小鹿乱撞。
“这位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哪来的疯婆子,一上来就装熟,她哪根葱、哪根蒜。
少女含羞带怯的对他送了个秋波,而她身后是看直眼的丫头,“我爹是镇长,我是镇长的女儿,你们刚搬回来时,我和我爹还上门拜访过……”
只是没见到人,老爷子喜静,闭门谢客,她爹送了好几回拜帖都被拒于门外。
眼看对方走近,雷霆风连忙后退,被那异常浓重的香气刺激得维持不了风度,“你抹了几斤香粉呀!”
她脸一下子羞红,“我……我特意抹上的,公子闻闻香不香,一两银子才一小盒,我全用上了。”
雷霆风长相出众,加上衣袍华贵,碧波湖畔的游人多半都会注意到他,心思敏捷的人就算没看过他,想到最近镇上发生的大事——前首辅雷老爷子带孙子返乡,也就能猜出他是谁,这话一传再传,镇长之女也就听说了,急急忙忙打扮好要来“偶遇”。
“香?你鼻子坏了不成,快臭死本公子了。”如果她想下毒毒死他,这味道闻久了也差不多。
镇长之女越走越靠近,一向笑意挂脸上的雷霆风是越退越快,捏着鼻子往后跳,唯恐沾上她身上香粉。
“哪里臭了,分明是香,公子别取笑人家了,千般装扮都为君。”她矫揉做作的想扮大家千金,可一开口便知识字不多,说话半文半白的,不伦不类。
雷霆风打了个摆子,鸡皮疙瘩掉满地,“停,别捏着嗓子,好好说话,要是姑娘家都像你这样子,我宁可出家当和尚去,中元节还没到,别扮鬼出门吓人,吓死人也得赔命。”
“你……你欺负人,人家生气了,以我这样的容貌有多少人想上门求娶,公子若有意也别遮着掩着,我爹他……嘻嘻,不会为难你……”她掩面装羞,把他嫌弃的话扭曲成是少年郎脸皮薄,明明中意她却还要说反话。
“他不为难但我为难呀!你自个儿在那唱大戏,恕不奉陪。”他一说完就想走,拉起温明韫的手,浑然忘却人家跟他非亲非故,他这举动太逾矩了。
“等等,她是谁?”镇长之女打翻醋桶似的上前一拦,一双狭长的眼狠狠瞪着温明韫。
“与你无关。”雷霆风还不算太蠢,将身侧的温明韫拉至身后,不让人瞧清楚她的模样。
“只要是桃花镇的百姓都与我有关,我爹是镇长。”她仗势父亲是镇长耀武扬威。
“也可以不是。”一个小小的镇长他还不放在眼里。
“什么意思?”镇长之女忽地有些不安,她好像惹祸了。
“换个人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当府衙是你家开的吗?”祖父的书信送上去,看她还能怎么猖狂。
“啊!不行,不能换,我给你做妻,不然妾也行,你别不近人情,我也是真心仰慕公子你……”她越喊沉着脸的少年走得越快,她急得泪花都冒出来了,不相信堂堂桃花镇之花竟得不到他的青睐。
第三章 雷二少上山历险记(1)
“你要去哪里?”
听着背后正在变音的破锣嗓子,脚步一顿的温明韫又想叹息了,她是偷了神明的香炉,还是烧香拜佛时少了香烛纸钱,怎么这尊小佛老是请不走,一有动静就现身。
他不能换个人跟吗?都来了大半年,为什么还不腻,这附近能逛的地方大都去过了,他就不可以放过她,找个同龄的少年一起混吗?穿上耐磨耐脏的旧衣服,背上背个竹箩筐,略微抽条的小姑娘稍微转过身,一脸的无可奈何。
“雷爷爷,你管管你家孙子,让他看本书、打套拳,做些他应该做的事,不要一天从早到晚没事干似的老跟在小姑娘后头,太不像话了。”难道不用考个功名,走条门路捞个差事干么,转眼都要十五岁的人了,还能成天不务正业,就当个混吃等死的败家子。
拿温家当自个儿家的雷老爷子没在客气,一手提壶倒起茶,淡淡的菊花香味溢了出来。“人老了,老眼昏花气不顺,手也在抖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管不动这小子了。”
一旁的雷霆风咧着嘴笑,眼中不无得意,他们祖孙一条心,掰不开了,她白费心。
“雷爷爷,你这是无赖,你们一家都无赖,怎么赖得理直气壮了。”全然不顾他人的意愿,全凭一时的任性。
山上的野菊花刚开不久,花量还不算太多,她摘了一箩筐先蒸后晒,晒干了还不到三斤制成菊花茶,本是孝敬她祖父的,明目清神,至少能喝上十天半个月。
谁知菊花茶一泡香气诱人,把隔壁的好茶客给勾来了,他就这么每天上门来喝茶,主人不在家也无所谓,他怡然自得,还自带茶点、银霜炭,一口香茗一口糕饼,浑然忘我。
好美食的雷老爷子要不是吃不惯她家的粗茶淡饭,只怕三餐也赖上了,直说温家的药香令人开胃。
温家的宅子和药铺是分开的,两处房产,温家药铺前面开着铺子,除了温三叔外还有一名坐堂大夫,他一边看诊,一边当掌柜,还要兼顾镇外的药田,后头的院落便是隔开当库房,放置各种药材,还有一间休息的厢房。
温家药铺雇用的伙计都是本地人,除却夜里留守的人,大多回自己的家,因此吃和住的问题省事多了。
而温家宅子可就大了,温老头有三个儿子便一房一座院落,院落内又分出几个小院,前院停放车马和他们家的大青骡,进出方便,一座小池塘养着鱼和水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