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想钱想疯了的温时中不顾颜面向女儿索要银钱,“你娘说的没错,父母在不得有私财,快些上缴,免得落人话柄。”
有了银子他便能将回春堂药铺扩大,把两边的铺面买下,合而为一,那他就能多的钱。
“我上缴了。”她看着纤纤素指,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缴给谁了?”温时中问,看着温母。
“我没收到。”温母忙摇头。
“谁拿了银子?”温希忠低声问。
夫妻、父子互不信任,你看我、我看你,猜测谁拿了那笔银子,他们又要用什么方式让人吐出来。
“祖父。”温明韫淡淡的解答。
“啥?”三人齐齐惊呼。
“我把银子交给祖父了,他才是我们温家的当家人,祖父说他代管我的胭脂水粉钱,不算在公中内,等我出嫁了就压箱底,当成嫁妆。”
祖父比他们大气多了,她上缴过,想孝敬真心疼爱她的祖父,但祖父没收,一脸慈爱的还给她,叫她存着往后用。
她应好,其实她缴给祖父的只是一部分,放在手上的更多,制药比想像中赚钱。
她并不是防着祖父,防的是如同今时今日温时中父子三人的嘴脸,财帛毕竟动人心,虽然她一点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希望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人心太禁不起考验了,利字当前,血脉相连又如何,牺牲一人得以成全所有人,她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哪有这么多胭脂水粉钱,你多大的脸,能抹一辈子不成,你跟……呃,要回来,娘给你买更多的香膏、螺子黛。”温母的眼睛中还是只有银子,没有什么比亮晃晃的银子更叫人动心,那是个可人儿,淡妆浓抹都诱人。
“要不妹妹你让大家帮你制药,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做的不多,我帮你多找些人来,我们盖个大作坊,你这人一向是懒性子,大哥帮你管作坊,你不用太费心。”温希忠想的是妻子的娘家人,舅兄们刚好来帮手,有钱大家一起赚。
温希忠有了小家后早忘了大家,在妻子的小意温柔下,他什么都愿意顺着她。
温明韫低声地笑起来,笑声多么婉转悦耳,话语就有多么冷漠无情,“在这之前你们若好声好气地跟我谈,动之以情,也许我会看在稀薄的情分上给你们几张药丸子的配方,让你们自个儿琢磨,可我最恨逼迫,我想给的才是你们的,我不想给谁也得不到。”
“孽女,你敢对爹娘不孝,我们生了你不是让你忘恩负义!”温时中拍桌,就不信她敢忤逆不孝。
“小韫,你别跟我们赌气,你是娘十月怀胎的一块肉,娘不会害你。”温母柔声相劝,叫温明韫再心狠也要顾念那一滴骨血之恩。
一个耍狠、一个怀柔,温时中夫妇联手想让女儿退让,可是口都说干了温明韫仍无动于衷,两人眼神一对望,又使出一招。
温时中冷笑道:“不用跟她说太多,这丫头的脾气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看她也十五了,不如早早把人嫁了,省得留在家里添恨。”
施压不成,便要在婚事上控制她,她的爹娘到底有多恨她这个女儿?温明韫神色不变地淡道:“真可惜,你慢了一步,爹。”
“什么意思?”温时中有不好的感觉。
“祖父早已为我定下一门亲。”
“退掉。”温时中态度冷硬,不讲情面。
“退不掉。”温明韫心底有带着恶意的得意,等等看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样子肯定很解气。
温时中一哼,“天底下没有退不掉的婚事,你说是哪一家,我亲自上门,多给些银子还不成吗?”
“老首辅的孙子。”
“什么老……”城里有姓老的人家吗?
“你们听不明白我再说一遍无妨,就是前任首辅的孙子,雷家门口站的是持剑的侍卫而非家丁,你敢去吗?”给他再生三颗胆,只怕连台阶都不敢踏。
“啊!首……首辅……”那不是一品官员?于是,在温家三人错愕震惊的神情中,温明韫安之若素的带着春草走出李家小馆,外面的日头好刺眼。
春草忧心地看着温明韫,哽咽道:“小姐,老爷夫人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连女儿的胭脂水粉钱都想抢,比卖了她的叔婶更心黑。
春草的爹娘早亡,嗜赌的二叔欠了一屁股债,便卖了她抵债,在人牙子手中转了好几回才卖入温家。
“春草,子不言父过,算了。”不算了又能怎样,难道她能亲手弑亲,将他们砍上七八截?
“小姐,你太委屈了。”
“不放在心上就不会有伤害,你和他们气什么,不过是一群蠹虫。”
生气无济于事,早点看清他们的嘴脸也好,现在划清界线总好过日后吸她的血。
第八章 家人讨药方(2)
“啊——放手……”
马车一出城门,向桃花镇行约十里路左右,一匹快马忽地贴近车身,一身黑衣的男子身手敏捷地跳上车,他一把扯住正要放声大叫的春草往车外扔,再将车内的温明韫抱入怀。
劫财?或是劫色?温明韫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她一出城门就遭劫,怀疑是心有不甘的这事发生不早不晚,正好在他们谈崩之后,叫人无法不怀疑。
他们想逼她交出药方子,或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她死后,她的一切就全都是他们的……不,她不肯认命,谁要强迫她她非与人拚命不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温明韫假意顺从,不动声色,悄悄拔了发间削尖的木簪,对准凶徒的颈项刺去……
蓦地,天翻地覆,她被黑衣人压在身下,唇上被重重吻住,持簪的手被握在男人手里。
“是我,下次看准人了再扎,你这一刺要是刺中了可就要守望门寡了。”为了她,他得长命百岁,只比她晚死一日。
“你……你是……”她仍握着簪,但少了置人于死地的狠劲,目光有一丝疑惑。
这说话的语调好熟悉,可是声音却是成熟男子的低沉,这张脸也让她感到熟悉,像是一别三年的那个人,依稀可以找出影子……
“看仔细了,是我,我是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我想你了,明韫妹妹。”好想好想,想得肝肠寸断,人都消瘦了。
“雷霆风?”她问得很轻,似乎不敢相信。
黑衣人咧开一口白牙,对着粉唇又是一啄,“是我,明韫妹妹,我回来了,你的霆风哥哥。”
温明韫不知是否受惊过度太过意外,整个人呆呆地看他,一言不发。
“明韫妹妹、明韫妹妹,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吓到我了,你……噢!好痛,你掐我……”被掐的雷霆风不怒反笑,开心地把怀里的人儿又搂又抱,脸对脸蹭来蹭去。
“放开!”温明韫怒道。
“不放。”雷霆风无赖的摇头,好不容易才抱到人,他才不当听话的傻子。
“让你吓我、让你吓我!你知不知道你突然一吓会吓出事的,你是看我日子过得太淸静了才来使坏,让我和你过得一起水深火热是不是?”刚刚真的被吓着的温明韫忽然暴起,对他又掐又捏,拳打脚踢,哪里肉软就往哪里下手。
“明韫妹妹,小心手痛。”他皮厚,不怕她的花拳绣腿,只感觉跟搔痒一样,可是他担心她打痛了自己的手。
“打你不痛。”她这是出气、是泄愤,这三年等待的思念和不安也一起在此刻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