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根小尾巴,她日子照过,却怅然若失,老觉得少了什么,越过越没滋味,提不起劲,好像没了个目标。
她早上不想起床,望着床幔发呆,夜里太过安静,墙头小猫喵呜喵呜,说来好笑,她却挺怀念那一声声“明韫妹妹”,却再也没有人这么喊她了。
当初说得淡然,觉得自己可以潇洒不惦记,等真正经历过这一段日子,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小姐,回神呀!你别坐着打盹……”一动也不动地,真叫人操心。
你才坐着打盹一!她是……是……
温明韫说不出来自己在想念某人,信口说道:“我是在沉思,想着一个药方子的剂量是不是下对,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分量错一点药就毁了。”
瞧她多急智,还能及时转回来,一提到做药谁能反驳,如今温家药铺里她制的成药卖得供不应求,抓药的人反而少了,大家习惯买药丸子,几粒服下便见效。
桃花镇原本还有两家药铺,如今只剩下温家药铺了,温昭中也落得轻松,看完诊也不必写药方,直接拿成药,几个小瓷瓶代替了大包小包,往怀里一放就妥当了。
不过她的供应量不多,买不到的人还是只得抓药,因为慢工出细活,药是用来救人的,而非害人,若是粗制滥造只会自砸招牌。
“是,小姐,那你沉思好了吗?知县大人正在等你呢!”翻了翻白眼的春草想,小姐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招,每回糊弄人嘴上就会说得冠冕堂皇,分明是正为某事困扰着。
知县大人?温明韫眼睛一亮,很快便准备好出门去酒楼跟约好的人碰面。
进了雅间,她看向含笑望着她的父母官,行了一礼,“江大人……”
“叫我江大哥,或照舟大哥就好,你老是跟我客气,都是自己人。”留了胡子的江照舟依然儒雅温润,目光清正。
“礼不可废,你可是我们小老百姓头顶上的一片天,若是逾越了,小女子怕天打雷劈。”
谁跟你自己人,关系不能乱她还想好生地过日子。
当了三年官的江照舟至今尚未有妻室,十分抢手,是城里富户眼中的一块肥肉,凡是家中有中有未嫁的闺女,每一个都两眼发红的盯上这位年轻有为的青天大老爷,盼着他当自家的乘龙快婿。
为免成为别人眼里的狐狸精,温明韫每一回进城都小心翼翼,以免让人发现她和县太爷交情匪浅。
“在我面前哪来的礼,自家人太客套就虚伪了,我也没有当你是外人。”
女大十八变,当年看她是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一手就能拎着她满天飞,如今都亭亭玉立,美得恬静雅致,落落大方。
人家都挑明说她虚伪了,那还装什么装。
温明韫也不客套了,直接问:“江大哥,今日相邀有什么事,又来讨药了?”
说到这件事温明韫就没好气,当初送雷霆风离开时,她明明收拾了一大箱的药,足够用上两、三年,省一点还用不完呢!
可是不到三个月,这位雷二公子就透过县衙来讨药,说是他带去西南的药丸太好用了,一下子就被抢光了,还想要拿一批。
不过这批不白拿,军营出钱购买,会派人去取回,不用制药人运送。
于是她双肩上的担子又重了,除了供给温家药铺的药丸子外,她还要加紧赶工应付军方,以免延误军情。
她知道士兵们保家卫国,损失越少对大晋越好,提供药品之事是重中之重,她也不敢怠慢,只是她一人没法调来那么多药材,还得靠知县大人帮忙。
索性一事不烦二主,收药、送药材就由江照舟的人负责,因而两人碰面的机会也增多,一年三、五回也不算少,有时他到桃花镇拜见雷老爷子,也会顺道绕到温家传达事情,或看她制药。
“是来讨药,顺便传一句话。”江照舟说时笑颜灿烂,看人的眼神让人觉得自己无比珍贵,很被珍视。
她刻意假装自己不在意那“一句话”,眉头轻轻一颦,“又要拿药?不是刚送过去一批吗?这么快就用完了?”
好歹让她喘口气,牛刚犁完田也要吃口草,没体力哪能下田去。
“主要是止血药和你说的消炎粉。”这两种药奇缺,有钱也买不到,只有她这才有。
她一听,身子坐正,“又打仗了?”
“嗯,死了不少人。”两方各有损伤。
“我庄子里的三七才刚收了一回,如今你又要,我的药材哪够,再种上也要等它收成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要做药也要有药材,她不是神仙能变出来。
“这叫三七的药材没地方买吗?雷老爷子以密信跟皇上要了一笔银子,在银钱方面不成问题。”他的意思是原料多少钱都买得起,他只要看到制好的成药。
不是说辞官了吗?还通什么密信,老首辅不老实。
她收回心思,解释道:“三七是我意外发现的止血圣品,有迅速止血的作用,目前只有我大规模种植,其他是零星散卖,真要收也收不了多少。”
她没想到三七的药性在大晋尚未被发觉,药铺里并无这味药,当初她为了用三七制药给在前线拼杀的雷霆风,才请三叔进点货,谁知三叔却纳闷的问她这是何物。
以前她做成药偏向日常常见的疾患,并未特意钻研外伤的项目,因此忽略了此事,她惊讶无人知道此物之余上山寻找,花了三个月左右才寻到一片野生三七,她看了看数量约能种植十亩地,因此又请托知县大人代为置地,挂在他人名下。
哪晓得知县大人为人挺妙的,把一块抄来的地划给她,他还以权谋私地写上她母亲名字,然后再从她母亲名下转给她,那么她得到的便是母亲嫁妆,出嫁女的私房是不纳入公中的,她得到的是“嫁妆”而非私产。
那块地足足有百亩之多,让七户佃农种,还有一座庄子。
先前雷霆风为她添置的五十亩地也比照办理,因此她名下有一百五十亩药田、两座庄子,还有卖药得来的若干银子,算是小富婆了。
而三七最快三年才可收成,分成两期收,而今己收了一回,第二期还不能收昵。
“地里都空了?”江照舟眼神敏锐的问。
看了他一眼,她抿了抿唇,“第二期还不成,剩下的是要做种的,不到二十亩了,用了就得再上山找,否则明年会减产。”
温明韫的意思是不希望用上,全都挖空跟竭泽而渔有什么不同。
“用了,我以知县之名发布公告,让人全力寻找,一斤十文钱,找到的三七全归你所有,分文不取,如何?”
这几年打交道下来,江照舟知道这丫头吃软不吃硬,给点好处就心花怒放了。
她闻言,嘴角微勾,“好,月底给你。”
一斤十文钱听起来虽然不多,但一株三七绝对不止一斤,而且因为以前没人采摘,要是能找到,数量应该不容小觑,累积起来赚的钱也就多了。
重尝之下必有勇夫,众志成城,想必比她一人之力来得有效率,她也受益,能种更多的三七,而等到做成止血药或消炎粉卖往京城,那可不是几百文钱就能买得到,那是暴利,因为目前只有她能制这药。
“温妹妹爽快,我也给你透个话,你做的药深受欢迎,你为何不弄个药坊,招更多人来做,这样你也不会老被催促。”江照舟好意的说,怕她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