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秦欢否认道:“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大夫,岂会医病解毒?王爷的眼毒自然是明太医的功劳。”
“可是……”
“华月之所以想偷倒掉汤,那是他做贼心虚而已,他以为那汤是我偷偷为王爷解眼毒的解药,便想把它偷偷换掉,这样说明白了吗?”
小舒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那汤……”
秦欢再次笑着打断她,“是针对王爷的身子做的养生调理的汤,每日喝对身子有异常好的功效,落一天都不成,而那碗汤是调理周期的最后一碗,所以很重要。”
“噢。这样奴婢懂了。”话虽这么说,可小舒总有一种被糊弄过去的感觉。
秦欢接收到小舒一脸怀疑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怎么?还有问题?”
“没没没。”小舒忙不迭两手乱挥,突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走到柜子一则拿出了一个包袱再走回床边,“王妃,这是王爷要奴婢交给王妃的。”
寨欢一愣,身心舒爽后的愉悦感一瞬间消失无踪,她的眼眶发热,瞪着那包袱久久不语。
这包袱是那夜她准备好要离府时带走的,却阴错阳差被关进地牢里打得遍体鳞伤,没法子走成……
他看见了这包袱却连问都没问她一句?而只是叫小舒把东西还给她?这是在赶她走的意思吗?
是啊,他的眼睛能看见了,是不是早就已经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毒瞎他的小女娃?所以,那日她在梦中惊醒,不管不顾地抱住他道歉,他才会一语不发地甩手离开……
真是难为他了!明明知道了,却得假装不知道,明明想要掐死她,却只能跑去外头夜夜笙歌麻痹自己……
他一定恨死她了吧?却还能忍住不骂她,不对她凶,不伤害她……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离开他,不让他再看见她,越看越恨……
“王妃……你怎么了?”小舒小心翼翼地问着。此刻,主子的神情好忧伤,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这包袱是……”
“你打开过了吗?这包袱。”
小舒摇摇头,“这是王爷交代要交给王妃的东西,奴婢不敢打开。”
秦欢笑了,“很好,先帮我放回柜子里吧,我有空再瞧。”
“是。”小舒乖巧的把包袱收回柜内。
此时,主屋外头传来一声通报——
“王妃,太妃娘娘来了!”秦欢一听,忙叫小舒去开门,自己也要从卧榻上起身,可脚还没落地,就见刚进门的怡太妃匆匆走过来阻止她——
“王妃不必起身,身子要紧。”怡太妃边说边将她扶回床上坐好。
“谢母亲。”
“跟母亲客气什么,说到底,这都是母亲的错,是母亲误会你了,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这要是传出去,母亲当真是没脸见人了,尤其是秦主簿那儿……”说着,怡太妃眼一红,吸吸鼻子,拿帕子在眼角摁了摁,头便低了下去。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母亲也是护儿心切,一心担忧着王爷的身子才会如此。”
秦欢轻轻地抓住怡太妃的手,“放心吧,母亲,儿媳不会对外说半个字的,我父亲母亲那头就算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儿媳也会打死不认的,请母亲宽心。”
怡太妃微微抬眼,“真的?”
“真的。”秦欢笑着对她点点头。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
“母亲又何尝不委屈?您也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被小人算计,没坏了母亲和王爷的母子之情,已是万幸。”
“你这懂事的,母亲都不知说何是好了。”怡太妃终是笑逐颜开,握着秦欢的手拍了又拍,“王爷能娶到你,当真是天大的福分,你竟连他的眼毒都可治好……”
“母亲当真是开心糊涂了。”秦欢很快地出言打断她,“王爷的眼毒是明太医解的,和儿媳何干?儿媳只是尽心帮王爷调养着身子罢了,王爷身子底子打好了,这不一遇见明太医后便药到病除了?”
这是完全不打算居功的意思了?也是叫她不再多问下去的意思了?
恰太妃看着她,“王妃……”
秦欢微微笑看着怡太妃,“母亲这阵子也没睡好吧?等儿媳身子好点,把那膳食方子交代下去,也让母亲可以养养身打打底子,可好?”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怡太妃笑了笑,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最近……是王爷对不起你了,待有机会,母亲定会说他几句,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法子这样玩乐了,这才如此不知轻重,也不看看那芙蓉阁是什么地方……”
“不必了,母亲。”反正她都要走了。
怡太妃微微一愣,“这是何意?”
“儿媳的意思是,王爷就算玩,也懂得分寸的,母亲宽心吧。”
这王妃的心,还真是大呵。
自己的夫君夜夜流连妓院,竟还能宽心?
怡太妃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范逸乘坐的马车刚在长乐郡王府的大门前停下,门帘一掀,便看见等在大门口不知多久的秦欢。
秦欢原本蹲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听到马车的声响便站了起来,孰料双脚一麻,整个人又跌坐回石阶上。
范逸微微皱眉,走到她面前站定,“天都还没亮,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秦欢朝他一笑,也不装模作样,直接道:“自然是在这里等王爷的。”
“有事可以让人传话给本王,何必傻傻的在这里等?若本王今日不回来……”
“那我就等到王爷回来为止。”秦欢想也没想便道。
蠢蛋。
范逸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和那微微颤抖的身子,在心里暗暗骂了她一句。
这女人从见到他开始到现在,她都坐在地上没起身,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槌着她自己的脚,光看这些就知道她是脚麻所以根本站不起来。
范逸的黑眸不禁一眯,“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她的头低了下去,轻声道:“不久。真不久。”
“门卫!”
“是。”门卫一被叫唤便奔了过来,“王爷?”
“王妃何时开始等在这的?”
“禀王爷,王妃已经在这等了两个时辰了。”
那不就从子时等到现在?
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等着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回家的男人,她是疯还是蠢啊?
还有,时序入秋了,半夜凉得很,她的伤都还没完全痊癒,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想讨他怜?还是讨他爱?根本气死他!
范逸绷着一张俊脸,“你等本王做什么?”
他对她,还真是不假辞色呵。
秦欢仰起小脸朝他一笑,觉得脚似乎不那么麻了,便慢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裙上的灰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亲口问问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女人……
连问这种话都这么光明正大?不懂什么叫矜持与婉转?
他都已经在外面做得如此明显了,要是一般女人,不是像泼妇骂街找他闹一通,就是楚楚可怜的哭着求着他,哪有人像她这样,安静的等了他一夜,好不容易等到他了,却只是笑笑的问他——
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他眼前的这张脸,柔柔淡淡的,衬着那日夜交接之际蓝澄澄的天光,似乎凭添了一抹忧伤,明明对他笑着,却像是无声地哭着。
“本王何时说过喜欢你了?”低哑的嗓音,毫不犹豫的说出伤她的话来,像是刻意想见到这张清雅从容的伪装被一刀划开的模样。
哭吧,他想见她伤心难过,因为他说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