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她的笑真的很美,即使还有着淡淡的哀伤。等再过一段时间,他相信她可以挺过来的,只是……这“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目送刘福离开后,陈耀东的手机响了,上头显示祁勋丰的手机号码。这男人又要问他在什么餐厅,他是不是最爱吃什么了吗?拜托,他又不是他的饭友,哪里会知道?他们是朋友没错,可是很少凑在一起吃饭好不好!最近除了公事之外,他好像很热中拜访各家餐厅呢。
他接起手机,祁勋丰还没开口,他就说:“喂?我才吃了块蛋糕,目前不饿,大老板今天要吃哪家?”
“You。”
“啊?”这是什么啊?
刘福走出咖啡厅,一路朝着自己店的方向走,她得去看看工作坊的一些材料,这几天要开工了,缺什么得补齐才行。
检查完材料,就去“You”吃顿饭吧。人家常说失恋的人一定不会重游和情人去过的地方,怕触景伤情,她却觉得还好,吃了祁勋丰曾赞不绝口的东西,她会很开心,很容易就想起他吃那些东西的神情,甚至彷佛又和他约了一次会。
淡淡的感伤是会有,可她不会因为这样而放弃他曾给的美好。
祁勋丰曾是她的恋人,也曾是她的朋友,即使两人关系不再是前者,在心里他还是她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有些幸福,是需要时间累积换来的。例如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知道什么样的店会吸引他、知道他进到这家馆子会点什么、甚至是偶尔心有灵犀的说出共同想光顾的餐厅……
她拥有好多好多和他一起的美好,他忘了她,就由她来替他记住这些幸福,由她寻着常走的路线,去光顾两人常去的馆子,点着两人常一起分享的菜色……即使是一个人,也还有人记得这些幸福,不至于寂寞。
“You”不但是她钟情的店,对她也有很不同的意义,因为祁勋丰曾经在这里,用心为她设计了一场温馨且令人感动的求婚。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惊讶和撼动。
她想,她会记一辈子。
此刻,祁勋丰站在“You”的雕花铁门外围。
这家餐馆真的是卖和风料理吗?装潢看起来很洋化,像吃西餐的感觉。
带着狐疑,他走进了店里。
“欢迎光临!祁先生,两位吗?”来招呼的不是一般服务生,而是店经理。他热络的带位,边走边说:“昨天才进了一批北海道帝王蟹,是刘小姐的最爱。昨天还念着她呢。”他们店里进的是活蟹,一星期进货一次,售完就要等下一批,有些东西限量且抢手,不见得每天都有。
祁勋丰眉一挑。祁先生?对方知道他姓祁?而刘小姐……是指刘福吗?看这人热络的样子,似乎和他、刘福都很熟。
这些日子,他一有空就一家家造访刘福写在单子上的店家,也有几家老板一看到他就显得很熟络,还问他那个可爱的小姐怎么没有一起来?
他和刘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好像常常凑在一起吃饭?他们有这么熟吗?
前些日子,他才拆穿了孙宜苹的把戏,他住院时吃的那几回自制便当,不是她亲手做的。
确定不是她做的之后,他又故意问说:“刘福做的干么不自己送来?”而由孙宜苹震惊的表情推测,那些便当果然是刘福做的。
他对她的手艺不陌生!为什么?
在医院第一次吃时,他就觉得菜色里的红烧排骨味道不同于外头的店家,多了股很特别的橙香。这样的口味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吃过,可真的不陌生。
他记不得自己和刘福有什么交集,甚至觉得她是个陌生人,但是依所有的迹象推测,他们应该常一起到外头的馆子吃饭,刘福也常下厨做饭给他吃。
什么关系会这样常常腻在一起?他不记得自己曾和哪个女人走得那么近?即使是孙宜苹,也只有公事上的接触。
“祁先生?”店经理发现自己说了半天的话,祁勋丰都没什么反应。
祁勋丰回过神来,“刘福今天不会来。”
“这样啊,好可惜。对了,我太太将上回你在店里求婚的那些装饰玫瑰都制成干燥花,她特地留了一大把要给刘小姐呢。”那天布置会场就用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那些玫瑰可都是A++级长柄玫瑰呢。
求婚又是另一枚威力强大的震撼弹!他向刘福求婚“求婚?”
“……对啊。”客人的表情和疑问令店经理很尴尬,要不是那么特别的求婚宴让他想忘都忘不了,他还会以为自己表错情或弄错人了。
祁先生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他的眼神很冷,和以往同刘小姐一起出现时,那种冷归冷、眼底却有春风的神情不一样。
祁勋丰诧愕不已,也就是说他和刘福是未婚夫妻?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他的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祁先生今天要吃什么?咦?那不是刘小姐吗?”店经理看向门口,朝等着服务生带位的刘福一笑。这里的工读生大多认识这对金童玉女,尤其祁先生在这里求过婚后,想不认识他们都难。
不久,刘福就被带过来了。
店经理对着她颔首微笑时,她只是礼貌性的一笑,没有特地注意他在跟谁点菜,直到服务生带位,却来到祁勋丰身边,她霎时心跳如擂鼓,讶异到无以复加。
祁勋丰怎么会来这里?
服务生为她拉开椅子,她坐了下来。店经理先点好她要的餐点,然后才等祁勋丰点。
他看着刘福,“我今天要吃什么?”
刘福讶异他会开口问她,心一紧,眼眶又红了。她可以有所期盼吗?期盼她熟悉的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她吸了口气说:“蒲烧鳗。”然后不忘再吩咐,“他的烤酱少一点。”
店经理走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啜了口柠檬水后,祁勋丰说:“无论工作、吃饭或做任何事,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那会让我觉得失去主导权,可是,我现在脑袋里空白记忆的那个我,你似乎常替他做一些决定,对吧?”由她对他一句话的反应就知道,她以前一定常替他点菜。
这番话也足以让她知道,她的期盼落空了。她在心中幽幽一叹说:“你空白记忆中的那个你,是个傻瓜。”
“傻瓜?”
“嗯。无可救药的迷上某家蛋糕,每天不吃一块当下午茶就浑身不对劲。傻瓜!很无耻的主动黏上来,要人家喂养。傻瓜!可以为了朋友的蛋糕店到处试吃蛋糕当间谍!傻瓜!最严重的是,他明知道朋友是个衰星还称她是福星,跟她交往。大傻瓜!”
“他的傻,是从认识你开始吗?”
刘福笑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
祁勋丰掏出手帕递给她。“刘福,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之间的事吗?”他想,在发生车祸之前,他一定很爱这个女人。不爱的话,以他的个性,不可能会做出这些真的很符合傻瓜行为的事。
刘福想起陈耀东提过、医师说过的话,叹息地摇了摇头,“我是在你目前记忆中不存在的‘未来人类’,如果你的记忆不前进,我们永远没有相遇的机会。如果我提前出现在你现在的记忆中,我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好,我就重新认识你。以前的那些不算,我们从现在开始认识吧。”
“你……祁勋丰,我真的是衰星。”她又重复了一次以往的悲惨往事,顺道把他和她交往后所发生的事情一并提了。“其实,我真的觉得我们还是当朋友就好,才订婚就出事,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