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隐晦说法如同隔靴搔痒,比起直接告诉别人祁勋丰是衰星,更能挑起人家的好奇,一时间,会议室里出现了窃窃私语的杂音。
祁勋丰淡淡的一笑。“股东们真这么满意,您老今天也该得个七、八十票,再不济事,我这五十二票也该是您而不是我的。至于我这特殊命格嘛……我在国外发展多年,自创的公司一路扩大,看来是上上命格,您倒不必如此担心。”
祁芳明满脸通红,压低声音,“小子太过张狂,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多久!”
祁勋丰也笑了,略弯下腰拉近彼此距离。清朗的眉目直看着他,清雅的语调如同绵里针。“那也得要你够长寿。”
“你这混小子!”祁芳明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祁勋丰立直了身子,迈开步伐往门口走,走了一两步又止步回转,冷着脸,恨意不加掩饰。“三十六计你有本事都随你,再玩‘美人计’,休怪我无情。”说完他转身就走,一群董事拥着他走出去,留下来的,听了祁芳明几句抱怨后也慢慢的散去。
来到停车场,他心情大好的跳上千万名车,准备赴朋友为他举行的庆功宴,可在此之前,有件事更重要。他拿起手机,按下快速键。“勇伯吗?是我勋丰……是,顺利过关,九十席董事没有废票,不过五十四票跑了两票,如果可以,帮我查出是哪两位‘投错了人’……我当然知道有难度,你尽力就是。”
结束通话后,他直视着手机。以往这种开心到想喝酒庆祝的事,他会第一个想和谁分享?
他的眼眸有一闪即逝的温柔,最后深吸了口气。都不在的人了,再想念又如何?
他原以为自己会恨孙宜苹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她,但老天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替他作了抉择,让他就算想恨也无从恨起。
放下了手机,他将车子开出联通大楼的停车场。
都过去了,为什么还想起她?可能是因为太开心了吧,他想要有人分享。以往当他开心的时候,她是他唯一可分享的人。
祁勋丰不由得苦笑,他的人生到底是怎样?当他不如意的时候不相信人,当他得志的时候,他依旧防着人。他心情糟,没有人可以让他吐苦水;他意气风发,多的是拍马屁的人,心里却还是寂寞,因为没人分享。
浓眉逐渐蹙拢,难道只因没人分享,他努力了十多年得来的成功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吗?他心里微微的恼怒,踩油门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路上车子不少,可都已经晚上快八点了还在塞车吗?他有些烦躁,方向盘一转,往右侧的巷弄走。如果他印象无误,应该有条路可以再接出去。
然而毕竟离开台湾太久,一进巷弄他就有些后悔,到底是他走错还是这些年台北的改变太大?怎么这么多条巷子中,没有一条是他熟悉的?
车子往左弯,他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才一两秒的闪神,当他看清楚前方有人时,已经撞上了。
“砰”地一声,声音不大,可是撞上了,真的撞上了!
祁勋丰瞠大眼,脑袋空白了一秒,赶紧下车察看。
有个娇小的身子倒在他的车轮旁,隐约可听见细微的呻吟声。
“小姐,你还好吗?”
“嘶——好痛!我、我没事,可是我的小艺、我的小艺……”
随着她寻找的目光移动,祁勋丰的心跳得更快,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小艺?是小孩子的名字吗?他一次撞到两个?瞧这女孩年纪轻轻,方才好像也没看她牵着小孩,不会是个婴儿吧?
老天!这种撞击力,如果是个婴儿,那就……
“啊!那里!在那里!”
车底下祁勋丰几乎快不能呼吸了,他抖着手去捞出车底下的白色物体——
原以为会看到血淋淋、惨不忍睹的画面,结果竟是一个纸盒装的东西……这是什么?
女孩缓缓吃力坐起身,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打开,露出模样有点惨的蛋糕,一张可爱的脸垮了下来。“我就知道,这种摔法,小艺一定完蛋。”
“小艺?”蛋糕叫小艺?祁勋丰表情一愣。
“我的艺术蛋糕叫小艺不行吗?这样比较亲切。”她想要站起来,可方才闪车闪得危急,她的脚拐了一下,可能有些扭伤了。
祁勋丰见状适时的扶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刚刚这么危险,这女孩还躲得过算她够幸运,但谨慎一点还是比较好。
“没事没事,我比较担心的是你。”
“我?”坐在车子里,他会有什么事?这女孩神智还正常吗?
女孩叹了口气,好个“初生之犊不畏虎”!虽然成语被她用得不伦不类,却很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没错,她就是那个人称福星,实为衰星的刘福。
这男人没追求她,也没让她哭,可是他让她受伤了,因此她很担心他接下来的安危。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接着八成会再撞车一次、走路跌倒、喝酒呛到、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酒瓶砸到、莫名其妙被寻错仇……等,总之,不管大灾小灾,他都得进医院消灾。
刘福想了一下。“先生,接下来你忙吗?可不可以送我一程?”为了他安全起见,她还是陪着他比较好。不小心招惹了她通常会有现世报,而且三个小时内绝对灵验,这三个小时她若陪着他,真出了事,她也好尽绵薄之力。
祁勋丰看着她,虽然怀疑她脑袋怪怪的,可她的眼眸澄澈,不像是什么坏人,更何况是他理亏在先,这要求不过分。“可以,你要到哪里?”
刘福努力想,哪里才能让他开三小时的车呢?“台中。”
祁勋丰又是一怔。“台中?我戴你去搭公共运输,钱我出。”
“不是钱的问题。”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祁勋丰不自觉的挑起眉。通常说钱不是问题的人,钱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恢复了冷静的判断,他扬起笑意问:“那你说,除了钱,我能为你做什么?”
思索了一下,她说:“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去。”这男人真好看,挑动眉毛的他看来已没有那么清冷难接近,反而令她觉得有点有趣。“放心,请放心,我不是变态,脑袋也算正常。虽然有些人会以为我的脑袋哪儿出了错,可身为它主人的我以人格担保,它正常得很。”
祁勋丰眯着眼看她。“我要去的地方,未成年的小孩不能去。”两人同在一部车内,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只有半臂的距离,他这才发现女孩的年纪有点小。
她几岁?十七?十八?如果有人说她是高中生,他也会相信。
刘福对自己的娃娃脸有些在意。“你眼光不好,我二十四了。”
“那么……二十四岁的小姐,你现在是在藉机搭讪吗?”
一般女生听到帅哥这么说,不是被看穿心意而恼羞成怒,就是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可是刘三小姐从十五、六岁起就被一堆人求婚,再肉麻、大胆的话她都听过,这位先生的话吓不倒她啦。
重要的是,她对他没兴趣,而且男人光有外表的皮相或甜言蜜语,是无法打动她的。
“如果这是你的经验之谈,那么很遗憾的,你可能要失望了。”她比出三根手指。“三小时,你只要三小时带着我就行了,再多我也不要。”
祁勋丰皱着眉,“为什么是三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