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没想明白,但她这一喊,不少下人迅速聚集而来,在一阵忙乱后琴儿被救起来。沈青才要关照人寻大夫为她医治,就见钱嬷嬷一脸怒容,指着她道:“青夫人,就算您对赐婚不满意,可看在我们夫人怀孩子的分上,也不该对她下毒手啊!我们夫人肚子里怀的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子!”
钱嬷嬷的指控让下人看着沈青的表情里添入几分意味深长。
沈青没有辩驳,目光转向琴儿,只见她瑟缩地躲在后头,全身抖得厉害,她脸色惨白,嘴唇透着暗紫,沈青暗叹,这是真的要犯病了。
琴儿见沈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忙跪地求饶。“青夫人,你有气便发在奴婢身上吧,我们家夫人怀着孩子,受不得这些。”
看透了徐娇娘的目的,沈青嘴角勾起笑意,后宅女子真的是好闲!
沈青的笑看进徐娇娘眼里成了自信,徐娇娘与钱嬷嬷互视一眼,加码演出。
“呜……”眼泪说来就来,徐娇娘哭得梨花带雨,倒进钱嬷嬷怀里,一声一句。“我刚怀上孩子,就有人容不得我,这镇国公府住不得,我得回娘家才能保住孩儿……”
“我的好夫人,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您还怀着孩子呢,怎能受得了奔波。我们去找公主,公主定会给您一个说法。”钱嬷嬷转头看青青,一副敢怒不敢言模样,令徐府陪嫁的下人义愤填膺。
“是的,事关殷家子嗣,公主定不会冷眼旁观!”
“若公主不肯为夫人作主,咱们再回徐府。”
“没错,再不济还有皇上呢,这门婚事可是皇上钦赐的。”
“公主必会禀公处理,要不传出去,坏的可是殷家的名声。”
下人们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发表看法,最终,钱嬷嬷挺身站出来,道:“还请青夫人随同我们去见公主。”
沈青苦笑,今天的约会不能成行了。“走吧!”
语出,一群人簇拥着她往前。
突地,沈青站定脚步,钱嬷嬷以为她改变主意,忙道:“青夫人不走,莫非想要反悔?”
那口气态度,没把她当成主子,反倒像在对待落水狗。
沈青没理会,她对琴儿说:“你别跟过来,先回去换身衣服,你!”她指一个殷府老嬷嬷说:“你去找王管事,让他寻大夫入府给她瞧瞧,免得落下病根。”
沈青的话令琴儿低下头,满脸愧色,双眼泛红。
徐娇娘不满了。“琴儿是我的丫头,不需要青妹妹指手划脚,想收买人心吗?甭想!”说完,她对琴儿道:“你跟着来,在公主跟前作证。”
闻言,琴儿胸口一酸,低声道:“是,夫人。”眼泪却不自觉落入衣襟。
人群离开,两道身影咻地落地,站左边的吐一口闷气。“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练到如此炉火纯青,足见功力深厚。”
站右边的说:“要不,咱们去公主面前,为夫人分辩几句?”那两颗石头明明就是他射的。
“你忘记爷的交代了?”
怎么能让公主、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可是隐卫啊。
“没忘。”可这种事……不出声很痛苦的啊。“要不,让水月去?”
“你傻啦,水月在院子里抄书,怎么当人证?”
“就这么眼睁睁看她们说谎?”
“你没见夫人神情镇定、胸有成竹,肯定有良策应对。”
第十二章 徐娇娘作妖(2)
玉华长公主看看沈青、又看徐娇娘,久久不发一语。
她明白沈青有多难受,易地而处,她也会如此,哪个女人愿意把丈夫让出去,若不是皇帝出招,宸儿、青青都不会受此委屈。
可是再不满,徐娇娘肚子里总是有了殷家骨肉,那是她第一个孙子啊。
当年长媳、次媳、三媳、四媳嫁进殷家,婆媳关系不可说不好,可直到丈夫和四个儿子战死沙场,也没留下半个孙子。
徐娇娘肚子里这个……即使他的娘上不了台面,终究是殷家的骨血……
自从踏进厅里后,沈青一语不发,安静地听着徐娇娘和钱嬷嬷控诉。
“青青,你怎么说?”
玉华长公主的发问让徐娇娘不满到极点,人证物证已经摆出来,还要沈青什么说法?身为婆婆怎么能这么偏心?
目光一凛,徐娇怒望沈青。
沈青看向玉华长公主,她脸上有着心疼,却也有几分不谅解。
她懂,这是个重子嗣的时代,对多数家族来说,媳妇不过是生产工具,能生才能证明工具价值,目前徐娇娘证明了她的价值,而她却无法证明,所以……
“是我做的。”沈青道。
严阵以待,正准备对沈青的话做出反驳的徐娇娘和钱嬷嬷傻眼,她认了?她居然认了?怎么可能?她傻了吗?
钱嬷嬷见机不可失,忙道:“既然青夫人已经认下,公主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见她如此咄咄逼人,静娴姑姑怒斥。“大胆!一个奴才竟敢如此对公主说话,来人,掌嘴二十。”
静娴姑姑开口,气势一出,徐娇娘主仆这才想起,眼前坐着的,不仅仅是个婆婆、寡妇,还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
她不过因为丈夫儿子逝去,心灰意冷、不愿理事,并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搓圆搓扁。
徐娇娘正后悔着,已经有人拿来手板,两名仆妇一左一右将钱嬷嬷压制跪地。啪啪啪……手板不断拍在她脸上,力道十足,半点不留情面,转眼她的脸肿涨发紫不成人形。
徐娇娘怒目圆瞠,那一下下像是打在她脸上似的,打狗给主人看吗?怎能欺她至此!
如果她够聪明就该适可而止,但她从来都不是聪明的女人,她冲上前咬牙指着沈青问道:“婆婆这是要包庇那个小贱人吗?任由她谋杀殷家子孙也没关系吗?婆婆非要这么做,是不是要逼媳妇回娘家告状?婆婆是不是以为娘家作不了镇国公府的主?没关系,还有皇上!”
玉华长公主气急败坏,这是威胁吗?她不管事,却不代表她是软柿子。
挥开徐娇娘的手,玉华长公主就要开口,沈青及时拉住她,摇头低声道:“公主,眼下别节外生枝,该怎么罚便怎么罚,青青并无异议。”
两人对视,沈青再次摇头。
她没说错,翻案在即,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深吸气,将怒火吞回腹中,玉华长公主道:“来人,把夫人请回院子里,禁足三个月,罚月银半年。”
“青青领罚。”她低下头,跟嬷嬷们往外走。
对这样的惩罚,徐娇娘不满意。钱嬷嬷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沈青居然只是不痛不痒地禁足半年,偏心到这等程度……
徐娇娘咬碎一口银牙,怒气张扬,不驯的目光狠狠盯在玉华长公主身上。怎么能这样?她肚子里还有个殷家子孙呢,连主持公道都办不到,她有什么资格当家作主。
还待抗议,却见钱嬷嬷拽住她的衣袖对她猛摇头,只好歇下念头,忿忿不平地带一大群人离开。
人走了,厅瑞安静下来,静娴姑姑道:“我不认为夫人会做这种事。”
“可是她认了。”玉华长公主道。她知道女人一旦心硬,就会变成另一种人,皇帝这手,生生断了她和阿宸的感情。
“许是不想生事吧,她也是顾虑着徐氏的肚子。”静娴姑姑道。
屋外,黑衣人冷眼看着同伴,轻哼:“神情镇定?胸有成竹?”
同伴垂头认错,是他判断错误。
“这次给爷的信,你来写。”丢下话,黑衣人咻地一声,重回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