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这坨黄白两色的毛线球长得一点也不像活生生的动物。它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完全没听见狗狗扑上来之前的吠叫。
“它在干什么?”彭槐安困惑地抬高脚,终于从毛线团中找到两颗钮扣般的黑眼。
“攻击你吧……我想。”女主人也不太肯定。
苏格拉底的牙齿紧咬着他的裤子不放,似乎充满敌意,可是他同时又快乐地拍动肥尾巴,两者合并的行为让人摸不着它究竟在做什么。
“你介不介意把障碍物从我的脚上移开?”他耐心地等候。
“当然,当然。”双丝忙不迭抱起小狗狗,又深深鞠了一记躬身礼。“真是抱歉,不好意思。”
假若她继续说出“不好意思”、“真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维持充足的耐性。
“苏格拉底?”他涩涩地评论,“这个名字真有创意。”
“这是我大女儿取的。”骄傲的母爱乍然绽放在她的丽容上。
台湾的幼教水平显然比他想像中更高,居然连一个小孩子也懂得“苏格拉底”的名讳。
“总开关在这个角落。”双丝领着贵客移师到地下室。“我们的房子年久失修,所以电路常常出现问题,找人来修也修不好。”
“房子虽然老了一点,不过府上的居家环境倒是维持得相当整洁。”他就着手电筒的光线检查电路盒。
其实这个疑问的原句是:你独立抚养两个女儿,同时身兼厨师的工作,照理说家应该乱糟糟的,小孩子的玩具、童书到处丢放,怎么还抽得出时间整理?
“我天生爱干净,而且两个女儿平常也会帮忙收拾。”上一次的大扫除,家甚且扫出一只大蜘蛛,她和维箴只差没吓得口吐白沫,多亏了萌萌拿起室内拖鞋,[口白]吱一声打扁它。双丝忍不住喟出一声有感而发的叹息,“我的女儿都很懂事,真难为了她们。”
他可以了解,单亲家庭的小孩向来比同龄的孩童早熟。不知怎地,陆双丝结过婚、拥有两个小孩的事实让他心情有点郁卒。
“有一条线路断掉了,所以地下室的电源没有办法接通。”他拨下电线的动作稍嫌用力了一些。
“盒子角落存有几条备用的铜线。”双丝盈出腼腆的浅笑。“对不起,不好意思,麻烦你帮忙换一下。”
彭槐安霍地转身。
她的笑容霎时凝在唇际。怎么回事?他干嘛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她说错了什么?
“不准!”严峻的大特写凑在她眼前几公分处。“我再强调一次,不准再说‘请’、‘谢谢’、‘对不起’!”
他的脸离她好近、好近……双丝轻轻抽了口气,随即敏锐地感觉到两人在短促的空间内交换着呼息。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清新的薄荷香。她一直以为块头大的男人体息会很浓重,没想到彭槐安的味道相当舒爽好闻……
“这样说……比较有礼貌。”两片红霞漾上秀颊,她怯涩地退开一步。
一道闪光晃过他锐利的视线,隐隐传达出侵略的意味,随即被他的意志力压制下去。
该死!彭槐安,你这趟来台湾,不是为了沾惹一个落难俏寡妇!回去工作,赶快把这条烂电线换装上去,然后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路,彻底远离她诡异的诱惑力。
“太有礼貌的女人不够可爱。”他猛然转过身,口气近乎粗鲁。
彭愧安精光四射的视线一转移,她才能顺畅地呼吸。被他盯住的感觉很恐怖,好像四肢被人钉在墙上似的。
“汪!”苏格拉底抗议女主人抱得太紧了。
“对不起……”她轻声咕哝,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句道歉是说给人听,或是说给狗听。
短暂的几分钟内,地下室就这样浸在沉默尴尬的气氛中。
“对不……我是说,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
“说!”彭槐安的声音闷闷的,仍然头也不回。
“刚才我们离开贵公司时,黄经理恭喜你找到你的‘第一种’。”她试探性地询问:“请问,‘第一种’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好奇了许久,而且总觉得黄云陇的话中之意多少影射到她。
一开始,彭槐安并不回声。保险丝装妥以后,他扳下电路总开关,电流接通的嗡嗡声祝贺他大功告成。
放下螺丝起子,关上电路盒盖,彭槐安转过身。两人再度相对。
现刻,流露在他瞳中的神采,属于纯男性的打量。
“你。”彭槐安稳稳地开口,淡然的表情镇静无波。“他说的是你。”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就算陆双丝是个卑微的厨娘又如何?就算她是个寡妇又如何?他一不打算娶她进门,二不打算宣传在台期间的韵事,他当然可以诱惑她、勾引她,何必苦苦抗拒陆双丝对他的吸引力?
将来他打算回到香港或加拿大的据点时,假若两个人交往的感觉还不坏,他并不介意将她们母女安置在台湾,照顾她们的生活。反正他负担得起,不是吗?
陆双丝是个成熟的女人,曾经结过婚、生过小孩,对于男女之事必定不陌生。
如今她的丈夫已殁,不可能没有需要,刚好又出现了一个男人愿意照顾她和那两个拖油瓶,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然,女人乍然听到“受人照顾”的建议时,一定会下意识拒绝,但那只是贞操的八股思想作祟,最终依旧必须向现实低头。
她的美色让他心动,他的财富让她无后顾之忧,两人各取所需,完全符合经济效益。没错,就是这样!
他放弃再和自己的欲望挣扎!目前他只要想法子说服她接受他的论点。
双丝突然觉得呼吸又开始不顺畅。决定了!她放弃再追问下去。
“既然电路修好了,我们赶快上路吧!”她笑得很开朗……事实上,太“开朗”了!
匆忙的倩影刮上楼梯,逃向一楼的明亮世界。
彭槐安终于明了,有时她的灿烂笑靥是一种保护色,用来掩饰突发的仓皇不安。
猎人在厨房追赶上猎物。
强大的拉力将她扯回他的胸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娇躯已经被囚锁在男人与冰门之间。
“为什么逃跑?”他的眼光利如枭鹰,牢牢地盯得她无所遁形。“你怕我?”
“不……”双丝虚弱地靠在冰箱门上,苏格拉底犹如盾牌一般,被她掐抱在胸前。
老天,她该不会引狼入室了吧?可是,这招利用男人帮她跑腿的把戏从来没有失灵过呀!
“黄经理很聪明,他知道我喜欢的女人就是你这一型,也感觉得出我有点受你吸引,他甚至比我更早料见,我终究会无法抗拒。”他弓着身子,双唇几乎贴上她的红瓣,轻轻的、柔柔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鼻端。“我仔细想过,既然某些后果是不可避免的,那我们干脆直接面对它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彭槐安在向她表白吗?老天!他们仅见过两次面,认识甚至不到一个星期。
“你不觉得……太……太……太快了?”双丝无助地凝睨他的深眸。
“确实有点快。不过管它的!谁在乎?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那些凤求凰的把戏上。”梦魅般的呢喃回荡成勾引。
“这个……不大好吧?”她勉强扯出笑容。“我还有两个女儿必须考虑……”
“放心。”他的手掌顺势滑下她凹凸有致的腰肢。“让我来照料你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