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决定来抢人的时候,你爹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痛快地就把人给你了,还夸你了?」
刘世钰目露惊恐,为什么她竟然像是亲眼见到了?
他爹当时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像爹。」
冷汗刷地就从刘世钰的头上冒了出来,整个人突然间就像坠入了冰窖一样,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冷气。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情况有一个词叫『捧杀』,就是先把你惯得无法无天,然后看你自己作死自己,最后没一个人同情你。」程玥宁总结,为自己这一番话做了最后的注脚。「姊,你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么多,看着他作死不好吗?」程昱有些不明白。
程玥宁叹了口气,回答弟弟说:「看他长得挺好看的,真这么作死自己,怪可惜的,没忍住就想多说几句。不过好话难劝该死的鬼,他自己要是不长心,结果还是改变不了啊。」
齐渊捏拳头,他就知道!
说教完了刘世钰,程玥宁这才有空问严雪莹,「你这一大早的要去干什么?」
「去相国寺上香。」
程玥宁朝严家的人群看了一眼,蹙眉,「行踪这么轻易被人知道,府里的人该清一清了。」
严雪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师姑带着小师叔做什么去?」
「哦,我们啊,」程玥宁笑了,「我这不是带他熟悉京城街巷嘛,万一遇到拍花子的他得知道怎么逃跑啊。你也看到了,你小师叔长得还是挺漂亮的,拍花子的人就喜欢找他这种下手,我得以防万一。」
「师姑想得极周全。」
「过两天等我嫁了,到时候请到国公府玩啊。」程玥宁大大方方地说,完全没有半点羞怯之意。
「好。」
「对对,过些日子到国公府来找你师姑玩。」齐渊在一边笑得眉开眼笑的。
严雪莹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克制地忍住了。
最好的感情应该就是像师姑他们这样的吧,不管师姑做什么,对方都会毫无保留地表示支持到底。
她往地上看了看,如果师姑分析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刘世子也挺让人同情的,一个人出身再好,没有好的教养也终归一事无成。
「那雪莹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
「是,多谢师姑关心。」
第九章 洞房花烛夜(2)
送走了严家的车马,程玥宁瞅着一副凄惨相的刘世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这事咱们还得去一趟京兆尹,这光天化日的,百姓到底怎么教化的?」
刘世钰一脸的沮丧和绝望。
事情到底还是闹到了京兆尹衙门,然后就爆发了。
京兆尹苦逼啊,这明明是平北侯家的家教出了问题,怎么最后倒成了他京兆尹教化百姓上失职了?
御史台的弹劾奏章雪片一样飞到了皇帝的御案上,文臣武勋们又是好一顿扯。
打天下时武勋们冲在第一线,偶尔的越线,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可如今天下向着大治走,不能允许武勋们再如此目无法纪下去。
如平北侯这样的武勋子弟那可是大有人在的,刘世钰一下就被抓了典型,一时名声很响,立马就上了权贵择婿的黑名单,极可能永不录用。
而程玥宁深藏功与名,老实宅在家里等出嫁。
六月二十六,吉,宜出嫁。
一大早起来,整个程宅都是紧张忙碌的。
昨晚程玥宁失眠了,她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所以今天她起得有点儿晚,不过没人会在意这个。
接亲的要到傍晚才来,留给她梳洗打扮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姑娘,今天是您出阁的大日子,妆还是要上一点儿的。」桃红劝着。
程玥宁却是一脸的嫌弃,「这么热的天还上妆,不舒服,不上。」
「姑娘。」柳绿也劝。
「说了不上,」程玥宁看着两个贴身大丫鬟一脸的为难,最后勉强道:「就上个口脂好了。」
桃红柳绿无奈极了,但也只能依着姑娘来。
大红嫁衣,金钱绣纹,龙凤呈祥,子孙富贵。
盘好了发髻,插好发簪,然后柳绿端来一顶光华夺目的珠冠。
黄金为底,珍珠为帘,光灿灿的,明珠润泽,颗颗都是滚圆的南海珍珠,粒粒均匀,一般大小,做成十二道珠帘从冠前垂落,戴到发髻上,垂下的珠帘便挡住了新人的面容,若隐若现,惹人无限遐思。
就连桃红柳绿此时也觉得姑娘是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那身姿、那气质,十分完美!
绣鞋穿上,金线绣银丝缀,走动之间,鞋畔明珠熠熠生辉。
「姑爷若见了姑娘这模样,一定是脚都要迈不开了。」
程玥宁并不理会两个丫鬟的打趣,全副武装端坐在床前,马上还得让一些交好人家的内眷来围观一番,她得端着。不过这一身新娘装穿在身上,不想端着也不成。
闺中好友,无论是在宣城还是京城,程玥宁都是没有的,她这人从小就男孩子气,大剌剌的,不太爱跟姑娘们扎堆。
严雪莹是严御史的女儿,算是她的师侄女,今天却跟着严夫人一道过来送她出嫁,陪她在闺房说了一会儿话。
为了避免新娘子在成亲途中出现什么尴尬的情形,所以每一位新娘子出嫁这天在吃食上总是克制的,有的甚至饿着肚子。
程玥宁没有饿肚子,但也不能像平时一样进食,只能吃个三五分饱,还不许喝水。
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里,程玥宁无聊得都有些犯困。
后来还是出去瞧热闹的柳绿跑回来说,姑爷带了一帮子武勋子弟前来,文学造诣叫人不敢恭维,被这边挡驾的国子监子弟给压得没脾气,最后还是靠着金钱加武力震慑才算勉强过关,场面又混乱又好笑。
程沛是大儒,在当今文坛是有地位的人,今天来给程家助阵的亲友团拉出去至少也得是国子监的水平,至于去年的榜眼、上届的探花什么的,也很是平常。
为了让学识过高的人闭嘴不点评他们的催妆诗和上轿诗,齐渊这边可真是大把地往外撒钱,这个时候不能心疼银子,先过关把新人请出来才是真的。
等到新娘准备出门,需要兄弟背出门的时候——
福王出现了。
程玥宁看到这位王爷的时候,眼都闪了一下,「福王殿下?」
福王光风霁月地一笑,冲她一拱手,「本王来背姑娘出门,可行?」
程玥宁心里干笑,行是行的,可是就他这身体状况,真的能背着她好好地走出去上轿?她表示自己真的很怀疑。
但话却不能这样说出来,于是她只能笑笑,「劳烦王爷了。」他人都已经进来了,那就表示这事老爹他们是知道的、是允许的,她还能说什么。
「就是我可能有点重,王爷担当一二。」不过,话还是要提前跟人家说一下的。
福王卓奕瑜洒然一笑,自信地道:「若连姑娘这样的本王都背不了,那本王也愧当男儿了。」
他走到她面前,转身,微微蹲身。
程玥宁迟疑了一下,慢慢趴俯了上去,双手扶在他的肩上。
卓奕瑜将她背起,手掩在袍下,托在她的腿窝处,背着她大步走出房门。
大门外迎亲的人在看到是谁把新娘背出来的时候,很多人的腰都吓得闪了一下。
福王!
福王背着程大姑娘送嫁,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事前都没有一点儿风声露出来?
这猝不及防地给大家来这么一出,有考虑过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