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生见到他便眼睛一亮,双颊泛红,傻了好一会才想起他的问题,「啊……呃,我们有生啤、芭乐汁、柳橙汁、乌龙茶……」
「有没有无糖的?」余梦岚打断她的话。
「没有耶,都是有加糖的。」
余梦岚皱眉,她不喜欢喝有糖的饮料。
韩骐看出她的为难,「不喜欢加糖饮料的话,啤酒如何?」
她有点不大确定的说:「啤酒啊,喝一点应该没关系吧……不过你能喝吗?」
虽然现在非上班时间,不过外科医生应该别碰酒比较好吧?
「我明天没刀。」他简略的道,转头便对服务生说:「那就两杯生啤。」
「喔。」女服务生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当啤酒送来后,余梦岚咕噜咕噜的连忙灌了一大口,总算才没那么难过。
「呼。」她满足的吐了口气,「生啤果然比一般啤酒好喝。」
「灌这么急,小心喝醉了。」
「只是啤酒,哪那么容易醉的?」她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韩骐耸耸肩,不再多劝。
「韩医师当初为什么会想念医科啊?」她忽然问道。
「怎么突然问?」
「好奇啊。」她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支着头,「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想当医生的人,特别是外科医生。」
「怎么说?」
她瞄了他几眼,「你看起来就像穿着高级西装,坐在奢华的豪宅里喝高级红酒的贵公子。」而不是在手术房里拿刀划开人体。
「……你若想说我像纨绔子弟,直接说就好了,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哈哈哈!」她大笑。他真的很幽默,不管是消遣自己还是别人,「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的气质不太像个当医生的人。」
「其实没什么特别原因。」他微微勾唇,总算认真答了,「考大学时分数刚好到,就填了。」
第3章(2)
「有后悔过吗?以前我们班上很多人拼死拼活考上,读没多久就后悔了。」
因为实在是超乎想像的辛苦,很多人都以为考上医学系就注定后半生不愁吃穿,但医学系并不是个可以任你玩七年的地方,每两星期就有一次大考不说,小考更是不曾间断。
不少学生为隔天的考试读到半夜两三点是家常便饭,所以每年班上总有几个同学读医学系读到住进学校附设的医院。
「人生哪有那么多时间后悔,习惯就好。」
「也是。」她想了想,又喝了口生啤。
「你呢?身为章信泰唯一的外孙女,怎么没想过去接手他的商业帝国,却跑来当医生?」他反问。
「呵,你果然发现了啊?」她难得露出不大好意思的表情,慢慢摸着手中冰凉的酒杯,「大概是因为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先后因我一死一重伤吧,所以我对于要当医生这件事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和你不一样,不是什么天才,必须很努力才能达得到自己订下的目标,所以念大学时,同学忙碌之余也不忘忙社团、忙联谊,我却整天窝在图书馆里念书写报告,连男友也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下去的酒精开始在体内作祟,她不知不觉跟他说了不少自己的事,其中也包括了她的生日诅咒。
她从小成绩好,人又长得漂亮,自国中开始追求者源源不断,几乎可说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高二时,她交了第一个男友,虽然当时念的是女校,但身为辩论社社长的她时常有和友校往来的机会,没多久就被友校的社长追走了,然而这段清纯的恋爱,只维持到高三考完大学联考。
当年她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医学系,但高中同样也是念名校的男友,却连最后一名的牙医系都没考上,男方家人一口咬定是她带坏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才会让这么个优秀的孩子连个医科都没得念。
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某国立大学医学系的榜单上,她只能苦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就是在我生日那天提分手的!」她恨恨的补充,「再加上另一个前男友也在我生日那天让我难堪,让我更讨厌过生日。」
「难堪?怎么说?」唯一的听众很配合的问道。
余梦岚又说起她二十岁那年,在图书馆中认识学长杨为军的事。
当时的他因为成绩好,又乐于助人,已是名实习医师,所以她念书一遇到有不懂的地方时便会去请教他,时间一长,日久生情,之后就开始交往。
「以前学姊们都殷殷告诫,和同系男生交往,千万要小心对方日后偷吃,我原先还不信,一心认定他不会背叛我,没想到二十五岁生日那晚,却见到他和医院里的护士上床。」她长长叹了口气,「所以说啊,我的生日根本就是受到了恶毒的诅咒。」
「难怪你不喜欢过生日。」韩骐恍然,有几分同情。
老是在生日时失去或差点失去亲密的人,不管是谁都受不了。
「对啊。」她长长叹了口气,但又突然偏头朝他轻笑,「不过今年生日不但没发生坏事,还被请吃了一顿大餐,算很不错了。」
韩骐瞧着她脸上明显带着苦涩的笑意,胸口不知怎地,微微痛了一下。
不该是这样的,他认识的余梦岚应该是个朝气蓬勃、讲话犀利,就算被他揶揄了,也要想尽办法扳回一城的女人,而不会像现在,扬着落寞的、惆怅的、甚至有几分自弃的笑容。
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她。
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对,是喜欢。
他是喜欢她的,否则如何说明他对她超乎寻常的兴趣和关切?
「你若愿意的话,明年、后年……甚至更久以后,我们都一起过生日。」半晌,他柔声开了口,「至少我到目前为止度过的三十三个生日里好像还没遇过什么不幸。」
余梦岚瞪着那张向来笑得客气疏离、此刻却为她漾着真诚温柔笑意的脸,隔了几秒才哑声开口,「韩医师,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会你想追我。」
「你真的觉得那只是误会吗?」他觑着她,浅浅一笑,「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虽然先前隐约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开口承认时,她的呼吸仍是蓦地一窒,怔愣许久无法言语,最后低头将生啤一饮而尽。
到底是谁说「只是啤酒,哪那么容易醉的」?
韩骐无奈的瞪着那正呵呵傻笑的女人,既好气又好笑。
从餐厅到医院宿舍走路仅有十几分钟的距离,可某人一杯三百五十CC的生啤下肚后,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只得叫计程车送她回去。
在宿舍门口下车后,他想送她回寝室,问她寝室号码她却迳自笑嘻嘻的说「你猜啊」,怎么也不肯告诉他,最后还是他从她皮包里翻找出钥匙,看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号码才知道的。
医院的宿舍虽然有男女分层,但没有明文禁止带异性回寝室,再加上现在都是每人一间寝室,关起门来也不至于影响到他人,因此韩骐才得已顺利扶着她回到寝室。
当打开寝室房门,他一眼看清了这十来坪房内的摆设,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其实环境倒是还好,没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不过多少和在人前总是光鲜亮丽的「余医师」形象有些落差。
她的桌上散放着一堆文件,棉被想当然的没摺,通往上铺的阶梯上,还挂着几件漂亮的蕾丝内衣,上铺没睡人,自然也成了她置物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