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饶命呀!想、想起了,我想起来了!」
他怕得浑身直打哆嗦,将与毒阎罗—楚天凛签下的「契约」内容记起得一清二楚。
三年前,他在黑市以一千两黄金购得毒阎罗的「风绿」。江湖上的人都知晓,要买毒阎罗亲手调配的毒物除了要他允许,还得和他签下契约,而契约的其中一条就是—不得转卖。
而他——毁约了。
「你真该死!」黑眸里杀意浓厚,楚天凛又加重了几分手劲,「竟敢瞒骗我,还私自转卖『风绿』—」
那日他被擒,本能轻松脱困,却在看见孟成耀时改变心意而束手就擒,因为他认出这人就是三年前向他买下「风绿」的孟丰。
他没想到孟成耀如此狡诈,不仅为了欺骗他而化名,还编了个故事,且整整布署一年。
他记得那时自己会将「风绿」卖给他,是因为他说要用此毒杀害当时一名罪大恶极的土匪,据调查,那匪贼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孟丰」表明自己的女儿便是受此贼所辱,投河自尽,他为了报仇才会到黑市竞标。
那时他不疑有他,当然更不会想到孟成耀即使是作戏,仍是杀了那恶贼,自己则另外保留了一半以上的「风绿」,并将它转卖给周府的仆人,洪俊启。
在牢里的五日他可没闲着,用飞鸽传信的方式请厉天行为他调查整件事情,才有这惊人的发现。
原来孟成耀早已觊觎周府的财富,更晓得周府掌权之人并非周老爷,而是其女周紫芯,但他很清楚她仅是代理,等弟弟长大成人后,周府的一切仍要归予弟弟继承,因此他将「风绿」卖给洪俊启,打算借刀杀人除去周大富、么女周媛媛和周大富唯一的儿子周牧杰。
他精心布署,在下手之前先让孟修去提亲,打算等周府子女全数死尽,再来对付洪俊启,最后只要迎娶周紫芯过门,就能名正言顺接收周府的一切。
虽然这之后周紫芯也中了毒,周牧杰及周媛媛也未死,但事情的变化却没阻碍他的野心。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孟丰——不,该唤你孟成耀,你当真是要财不要命,还是说——你以为能瞒得过我?」楚天凛眸光如寒刃,直贯入他盛满恐惧的双眼。
违背契约,死路一条,更遑论他还差点杀了他心爱的女人,光是这点就足够让他将孟成耀化为屍水,屍骨不留。
「我——我——」没想到自己的计谋会让他识破,孟成耀吓得脸色发青,偏偏手脚被施了毒无法动弹,他只能窝囊的拼命求饶,「楚大爷,请你饶命!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我、我会退婚,会成全你和紫芯,请你——请你放了我——」
「我们不需要你的成全。」楚天凛猛地收回扣在他颈上的手,阴森的又说:「你想怎么死?我多得是折磨人的毒药,每一种能都让你生、不、如、死!」
虽然他很想活活将这老头掐死,但那太便宜他了,这人害周紫芯险些家破人亡,还妄想杀害她,他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由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楚天凛扳开他紧闭的牙关,将药丸扔了进去,「这毒很普通,死法却很复杂,你想不想听听?」
见孟成耀脸色死白,他冷笑一声,像谈论天气般淡淡的又道:「首先你会感到骨头痛得犹如万蚁钻心,满地打滚,接着就像是全身遭人千刀万刮,血水会由你全身毛孔渗出,一点一点的—」
狠话戛然一顿,不是因为孟成耀听到一半时就昏死过去,而是因为听见背后那细微的啜泣声。
楚天凛猛地回身,就见昏倒的周紫芯不知何时醒来,正抱着双膝压抑的哭着。
心一揪,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还听见了他不愿让她知道孟成耀即是杀害她父亲的幕后主使这事实。「紫芯——」
她抬起头,满脸泪痕,随即扑倒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尾声
「你不该为他们求情。」
离开孟府的路上,楚天凛不知第几次闷闷不乐的低嚷。
偎在他身旁的周紫芯抬起小脸,也不知第几次的安抚着他。
「虽然饶了他们的命,但你也没让他们好过不是吗?别再不高兴了。」
「那惩罚太轻了。」他不满的嘟囔。
这丫头太善良,孟成耀欺她都欺到头顶上了,由三、四年前便谋画着要夺周府的财产,还害死了她爹的命,她竟还为他求情,真是善良过了头,成了个大傻瓜。
闻言她半敛眼睫,淡声道:「已经够了,孟伯伯做的这些事,孟大哥当初并不知情,他对我的情意并非虚假,我无法让他和我一样,失去亲人——」
「别跟我提孟修,我最气的就是你不让我『处理』他!」楚天凛恼火的低咒。
他饶孟成耀不死是因为这丫头的求情,拗不过她,只好留下孟老头一条老命,但他也让那老头付出了代价。
他对孟成耀下了一种叫「迷癫散」的毒,中此毒者会一辈子神志浑沌、似醒非醒,像孩童般天真,永远不懂那些差点害他送了性命的钱财有多重要。
至于孟芊容——这看似单纯的小姑娘到地牢探视他时,不断辱骂周紫芯,所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还难以入耳,既然一个姑娘家不懂端庄,他就让她一辈子开不了口,当个安静的哑巴娃娃。
对这两人的处置,周紫芯就算颇有微词,但他还是很坚持,不论她如何劝说都没用,只有孟修,她不只不准他伤害他,甚至不惜用离开他来要胁,让他满腹酸意无处发,只能闷在心里,闷得胸口都快爆炸了。
「他没做错什么。」她睨着他,重述事实。
「怎会没错」他气得拉了缰,停下马车正视她,「他错就错在愚孝!明知道他爹做了错事,却不懂制止,且你命在旦夕时,他竟没挺身而出!」
要是他晚来一步,她这条小命早就不保了!他实在无法忍受孟修的冷眼旁观,这和欲杀她的孟成耀有何两样?差别只在于动手与否。
在他眼里,口口声声说爱周紫芯,却在最后关头因为愚孝而不敢出手救她的孟修是最可恶的,然而更可恶的是,这丫头竟还袒护他
这教他怎么高兴得起来?教他怎么不被怒火和醋意给淹没
「我知道。」她蓦地抱住他,埋首入他怀里,柔柔的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没事了,你救了我,所以,别气了好吗?」
这柔情似水的嗓音顿时让他消了大半怒气,可醋意仍在。
楚天凛撇撇嘴,捧起她的脸,酸意十足的问:「你说!在你心里究竟是孟修重要,还是我重要?」
闻言,周紫芯一愣,顿时明白他在气些什么。
她低低笑了,眉目成弯月,偏着头睨他,「你说呢?若是孟大哥重要,我何必拼死都要逃出孟府,只为了不嫁他?」
「但你为他说情,不只是他,还有那该死的孟成耀和孟芊容。」楚天凛仍然很不满的紧拧眉宇。
「那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他哼了声,「这怎是为了我?若真为我好,就该让我杀了他们,他们死不足惜。」
闻言,周紫芯轻叹口气,「你忘了你为何而赎罪了吗?」
提到这个,楚天凛顿时一愣,所有的不满最后全化成一声声挫败的低咒。
「别气了行吗?」看他那模样,她扬着笑脸安抚他。
「娘子都这么说了,为夫还气得起来吗?」他无奈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