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一问,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且一滴接着一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串串滑落。
她慌张的抬手拭泪,岂知愈抹泪落得愈多。
「我——」她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泪珠给吓到了。
「该死!」看着那止不住的泪水,楚天凛心慌意乱的低咒出声,「你到底在哭什么?」
她晓不晓得她的泪让他乱了分寸,像一根根细尖的针,扎进他的心。他多希望自己能有读心术,得知她为何而哭。
「我——我也不晓得——」她抹着泪,哑声说:「它——它自个儿就这样落了下来,我、我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
她真的不晓得。方才望着日出,她突然觉得那日阳温暖得让人感动,原本灰暗的一片天因它而灿烂,花草树木因它而生机盎然,周遭景物全都因它而光亮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她心里涨起一股熟悉的暖流,那暖流愈来愈满,最后好似心底再也承载不住,在她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时,泪水便这么落了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她从不是失控的人,她冷静、理性,除了那夜对楚天凛投怀送抱之外,她从不曾如此失控——
她究竟是怎么了?
自眼眶涌现的泪水犹如源源不绝的流泉,染湿了她的衣、烫伤了他的心。
见她哭成了泪人儿,所有不悦、恼怒与对她的怨怼,全被他抛诸脑后。
「别哭,别再哭了——」他慌了手脚,最后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宽厚的掌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份温柔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无声的哭泣渐渐变成小声的啜泣。
听着她哽咽的哭声,楚天凛心一痛,搅尽脑汁想着安慰的话。
谁知对哄女人一向得心应手的他,此时却半句话都挤不出来,只能无措的拍着她的背,嗓音温柔无比的在她耳边喃着,「别哭——紫芯,别哭了,算我求你了——」
他无法忍受女人哭泣,特别是周紫芯,她的泪水比任何毒物都还厉害,光是一滴,就足以蚀心钻肺,让他痛不欲生。
时间就在周紫芯的哭泣中慢慢流逝。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止住了泪,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她想起了她初见楚天凛的那一日。
那一日,太阳就像今日这般灿烂,透过窗棂,照耀在楚天凛俊美的侧颜上。他的笑容就像今日的灿阳,替她驱逐黑暗,照亮了一切,温暖了她的心,让她感动得红了眼眶——
耗费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爬完这一千一百一十一阶的如意梯,在这时间里,还包括她莫名哭泣的那一段。
眺望着枝叶茂盛,静立在云雾中,几乎遮去半片天的千年神木,周紫芯觉得自己走到险些软下的双腿总算是值得了。
「姑娘,要不要许个愿?咱儿这有笔墨及布条,只要三文钱,许个愿,很划算的!」
周紫芯一听,这才收回目光,踱步朝小摊贩走去,由怀中掏出六文钱,「这是六文钱,我能不能许两个愿?」
她不是贪心,只是有两个非许不可的愿望。
小摊老板双眼一亮,连忙收下钱,「行!当然行!姑娘要许几个愿都成,来,这是笔墨和布条,只要将愿望写上,绑上树头就成了。」
「嗯。」她坐上矮凳,拿起笔准备落下时,突然感到一片阴影罩在自己身上,她反射性抬头,望进楚天凛漆黑如夜的双眸,粉颊顿时一红,她想起自己方才哭倒在他怀中的状况。
「你——」刚才情况太过尴尬,她才刻意忽略他的存在,可现下眼都对上了,她只得清清嗓,努力维持平静,轻声问:「你也要许愿吗?」
摇摇头,楚天凛专注盯着她略肿的眼皮,「不了,你许。」
「喔。」她回过身,再次举笔,却发现那阴影仍在,且是不偏不倚的遮去她头上的日光。
她再次回身,呐呐的说:「能不能——请你先到旁边?」
楚天凛挑眉,「为何?」
「我要许愿。」
「我知道,笔在你手上,我又没拦你。」
周紫芯红着脸,抿抿唇,挫败的又说:「你在,我就写不出来。」
他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瞧,要她如何写?
耸耸肩,楚天凛不置可否的旋过身,没走远,只是背着她。
粉唇微张,她本想叫他走远点,想想,还是作罢。
至少他没再盯着她瞧,她不该要求太多。
微风轻掠衣裙,周紫芯低头专心的写着,发丝滑落露出柔美优雅的颈弧,那恬静娴雅的侧颜让偷偷回头看她的楚天凛恍了神。
心还因为她方才的哭泣而疼着,他知道周紫芯这阵子很不开心,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会难过到当众哭泣。
是因为他吗?
搞不好是。他对她不够好、不温柔、不体贴,她或许是被迫和他一块走上这如意梯而感到委屈,所以才难过的哭了出来。
薄唇抿成了一直线,楚天凛眼中写着无奈及挣扎。
或许,他该放了她。孟修对她是极尽呵护及疼爱,且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若周紫芯嫁给他,应该能得到幸福——
然而光是想像她偎在孟修怀中的画面,他便遏止不住满腔怒火。
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应当就是用来形容他!当初他用尽法子想赶她走,现下却成了他霸着她不肯放手,唉——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将布条系成结,周紫芯一抬首就见楚天凛眉心紧拧,神情讳莫如深的盯着她瞧,她心一惊,双手下意识的紧握着布条。
他看到了吗?看见她写下的心愿——
「姑娘,你写好了是不?写好了就能拿到神木前去挂上,据说挂得愈高,愿望实现得愈快,你可以试试。」小摊老板见她掐着布条,一脸不知所措,好心上前解释。
他的声音同时拉回两人的思绪,周紫芯仓皇回头道谢后,脚步有些慌乱的来到神木下方。
这是一棵千年樟木,树干粗大,盘根错节,稳如泰山。
树旁摆着十来个木架子,上头结了满满的白布条,有的大大方方的摊开任人浏览,有的则打了个结,系得紧密不让人瞧,也有人舍木架不用,想尽方法将写满心愿的布条往掩在云雾里的树枝扔去。
仰着头,周紫芯拧起了眉心。
这么高,她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她的心愿结在最上头?
「想不想系在最顶端?」
耳边传来楚天凛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她蓦然回头,惊觉他就站在身后一步之处,让她就这么硬生生的一脸撞上他宽厚的胸膛,随后又向后弹去,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啊—」她惊呼出声。
好在,楚天凛及时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揽抱入怀。
「你怎么搞的,站都站不稳?」责备的话才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懊恼的暗咒自己,他连忙缓声又问:「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她惊魂未定的喃着。
两人鲜少如此静谧的偎在一起,楚天凛忍不住又收紧了臂将她环在怀中,再问一次,「想不想将心愿系在顶端?」
他男性的气息围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红了脸,咬着粉唇,呐呐的说:「当、当然,但我不晓得该怎么上去——」
她红艳的双颊、习惯咬唇的动作,让他看得心神一荡,差点便要失控吻上她。
不!不行!楚天凛,她是别人的未婚妻,你不能对她做出逾矩的行为——
理智警告着他,然而心里却浮出另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