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希心想,潜入义庄找她,肯定是二当家的主意,而与禇恒之缠斗的,当然就是他了,她得想办法引开褚恒之,好让二当家脱身。
她返回时,见到那两人还在缠斗,四周树叶飘飞,残枝断木,正打得如火如荼。关云希躲在暗处观望,心想这个褚恒之倒是个深藏不露的,虽然她是大当家,但其实老二的功夫在她之上,是他们寨中第一好手,也只能跟姓禇的打成平手,若再缠斗去,把官兵引来,老二肯定脱不了身,她得帮老二一把才行。
她拾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在手上抛了抛。
她记得适才有人暗算她,害她跌个狗吃屎,来而无往非礼也,她怎能不回报一下呢?
她瞄准了禇恒之的背后,运指弹出。
褚恒之感到背后一麻,心惊之下,原本打成平手的两人,因为这个变故,让他落了下风,也在这时让对手得了空,乘机打了他一掌,而他不得不紧急接住这一拳,内力相撞,他被弹开了好几丈。
他急忙稳住身形,运功将腹内走乱的真气给压下,见对方要逃,他要再追时,另一颗暗器又打来。
他单手接住,是一颗石子,杀人的目光朝那暗器的方向狠狠射去,身形一闪,朝那偷袭之人攻去。
关云希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站着,不闪也不躲,叉腰等着他。
禇恒之一看清是她,手中剑气一偏,惊险掠过她脸庞,打在一旁的大树上,树枝应声而断。
几个回身落地,他将内力收回,铁青着脸瞪着她。
「你偷袭我?」
「是。」她答得光明正大。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没错。」
他猛然欺身而来,霸道的威压笼罩她周身,危险的语气夹带着死亡的警告。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的气息离她很近,浑身的气都是冰冷的,但关云希既然敢认,就敢担这个后果。
「我若是真要对你不利,用的就不是石子而是刀了,瞄准的也不是你的麻筋,而是死穴了。」
他瞪着她,虽愤怒,但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适才她的确有机会伤他,也正是因为她没有,所以他也没对她岀手。
「他们是谁?」
「来收尸的,一具尸体而已,你就别跟死人计较了。」说完,关云希转身就走。
「站住!」
关云希停下步,转头看他,好整以暇地等着。
「你还没解释,今夜为何潜进义庄?又和那位女匪有何关系?」
「那具女尸是巫江寨大当家叶枫,她是被地方贪官陷害而冤死的。」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巫江寨的山匪打算归顺朝廷,在归顺那一日,叶枫带着山寨兄弟迎接官兵入山,哪道那些官兵却不是来收归他们而是来灭口的。」
褚恒之眯细了眼。「你又如何知道?」
她勾着笑。「因为那日,我在场。」
褚恒之顿感意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你在场?」
「是呀!那一天,对巫江寨所有人来说,是充满希望的一天,他们原本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却被地方官的贪赃枉法弄得民不聊生,许多人没饭吃,苛捐杂税又逼得人活不下夫,卖田、卖屋,最后只得卖妻、卖子,逼得百姓为了活下去,只好据山成匪去抢官粮,这叫官逼民反,若是能吃饱,谁愿意当山匪?」
关云希看着褚恒之一脸的意外,冷笑继续道:「本以为换了一豆豆小9说提供个官,会对百姓好一点,那官老爷还说,这都是前任官员的错,只要山匪肯归顺朝廷,朝廷愿意给百姓一个公道,谁知却是走了一只狼,又来了一只虎,前一个只是贪百姓的银子,后一个则是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关云希说到这里,看着褚恒之,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她会跟褚恒之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
一来,她猜测禇恒之今夜来到义庄,肯定也在查什么。义庄放的全是山寨那些弟兄的尸体,所以她猜褚恒之要查的,必然跟这次剿匪一役有关。
二来,托关家小姐这个身分之福,让她得以查到褚恒之的父亲乃刑部尚书,二品官啊。
禇恒之夜探义庄,或许是禇大人授意的,这也是她因何要把这些事告诉褚恒之的原因。
她还是大当家的时候,无法将这些事往上告官,现在既然她成了关家小姐,那么她就要好好利用这个优势。
「真想不到,堂堂关家千金,竟与土匪大当家有来往?」
她停下脚步,未回身,而是转头看他,冷笑道:「在朝廷眼中,她是土匪,但在百姓眼中,她一不抢民,二不害民,她抢的都是贪官从百姓那儿敛下的财富,她不过是用手段再抢回来,还给百姓罢了,而那些顶着官帽,穿着官袍的官爷们,却做着剥削民脂民膏、仗势欺人之事,你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土匪?」
见他沉默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她也不再理会他,径自走人。
褚恒之不再说什么,月色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他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深思。
他不开口,她也无心再搭理他,今夜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人避开巡夜的士兵,回到城里,正当她以为禇恒之会继续沉默时,他却在这时开口了。
「你就不怕,今晚的事泄漏出去?」
她转头瞧他,突然勾起唇瓣,露出一个极为媚惑的笑容。
「如果传出去,我逢人便说,今夜我是出去私会褚郎,月下传情。」
禇恒之愣住,继而一哼。
「口说无凭,你以为别人会信?」
「如果有信物的话,就算不信的,八成也会半信半疑了。」她举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禇恒之见到那扇子,不由得惊异,立即摸向腰间,他的折扇什么时候落到她手中了?
「你——」
在他出手前,她早已点地一跃,落在关家高墙上,含着柔媚的笑,高举扇子朝他深情地挥动。
「褚郎放心,妾身会好好珍惜这把扇子的,多谢禇郎送妾身回来。」说完还做了个羞涩样,把扇子收入怀里。
没错,她早就留了这一手,她的功夫或许不如他,但从他身上摸一样东西过来绝不是问题,直到此时才亮出来,便是看准了现在已到关府,谅褚恒之再火大,也不敢在这时候跟她抢,除非他想昭告天下,他俩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私会,还为了一把扇子拉拉扯扯的,到时候他就算跳到黄河也冼不清。
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最看重面子和名声,想必他也是顾忌这一点,便只是冷冰冰地瞪着她,而没有任何行动。
今夜出师大胜,完成了正事,她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禇恒之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笑得得意,在月光下,她的笑容狡黠又美艳,可恶至极,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撩人魅力。
他沉沉地望着她,直到那身影没入墙后,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第3章(1)
关云希睡了一个好觉,清晨醒来后,任由锦香为她梳理。
虽然她以往没过过这种千金小姐的生活,不过要她装成官家小姐的样子,并不难。她只要静静坐在那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不包括她晚上自已偷溜出去,况且自从发生投湖事件后,众人对她的安静沉默也不敢过问太多,倒是省了她不少应对的麻烦。
在这后院,顶多就是那个做母亲的关夫人会常来看她,拉着她的手叹气,而她则是微笑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