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忽然被紧紧的握了,她吓了一跳,蓦地从一团混乱思绪之中回过神来,旁徨地望过去,就见谭音正在看着她。
稍安勿躁。
他的眼神传递着这个讯息,可她又怎么冷静得下来?
在锦州城时,她对所到之处的一切毫无印象,即便见到了她生长的蔺家也一样,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令她熟悉的景物和人物,对方却说不识得她,这让她无比的心焦。
智远大师依然在平稳的诵经,外头蓦地下起雨来,淅沥雨点从的敞开的窗子喷入,一旁跪坐的小沙弥连忙起身去关窗子。
就在小沙弥关好了窗子,转身要坐回去的刹那,蔺巧龙看见他的长相,她不可思议的瞪着那小沙弥,脱口道:「瓦松!」
被她称作瓦松的小沙弥受到极大惊吓,他面色惨白,像是被抓到什么把柄似的,蓦然间抖如筛糠。
「无事,无事。」智远大师轻声安抚了瓦松几句,他面色如常的朝蔺巧龙双手合十,念了声法号,「阿弥陀佛,姑娘认错人,老衲弟子叫善安,平素向来胆小,因此老衲带在身边特别关照,适才失仪,让姑娘见笑了。」
那叫善安的小沙弥已经躲到智远大师的身后去了。
「不可能,他明明就是瓦松。」蔺巧龙着急的想把他抓出来一探宄竟。
智远大师微微蹙眉。「姑娘请住手,姑娘吓到善安了。」
蔺巧龙焦急万分,好不容易见到了熟人,她早失了理智。「我只是想向他问清楚……」
智远大师却是文风不动的挡在善安面前,神色很严肃。「那么,请姑娘告知老衲,口中的瓦松与姑娘是何关系?」
「是……」蔺巧龙一脸呆滞。
是什么关系?她答不上来,她和瓦松是……
「蔺巧龙,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岳晨琇有些着恼,她觉得自己诚心诚意要来还愿的事都被蔺巧龙没头没脑的举动给破坏光了,一会儿认这个,一会儿认那个,她以为是认亲大会啊?
她已经气到不行了,不料,蔺巧龙又急急说道:「让我跟他说说,我会想起来的,我保证一定会想起来。」
谭音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个缺心眼的丫头,没看见那个叫瓦松还是善安的吓成那个样子,都快昏过去了,她还不罢休,硬要把人家拉出来说清楚讲明白,人家敢出来才怪。
他起身,不由分说的拽住了蔺巧龙,打哈哈地道:「对不住啊大师,这丫头近日精神状态有点不妥,请大师和小师父见谅,我这就把她带走,你们继续啊。」
他说着就要把蔺巧龙带走,拎小鸡似的,蔺巧龙怎么挣扎也没用,连小蝶都置身事外的用行动证明了她站在谭音那一边,,她也认为小姐在捣蛋,她们主仆俩没分开过,她很肯定她们从未见过眼前的大师和那位小沙弥,她也不明白小姐这是在抽什么风,是故意想惹岳姑娘不开心吗?
「放开我,我要问瓦松,让我跟他讲几句话。」
蔺巧龙还在谭音手里挣扎,不想,智远大师却忽然无预兆地倒在榻上,顷刻间岳晨琇、秋叶和小蝶都尖叫了起来。
这会儿,谭音也顾不得抓着蔺巧龙了,连忙将她放下来。
「师傅!」善安焦急的扶起了智远大师,急得快哭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师傅昏倒了!」
蔺巧龙奔过去,忙蹲下来。「我看看。」
善安眼泪还挂着,双手却是紧紧扞卫着,不肯轻易将智远大师给蔺巧龙看,眼神还很防备,显然是不知这个认出他的莽撞姑娘想做什么。
长庚堂原就名气远播,这姑娘去看过病,在长庚堂里见到过他,又听堂里的人喊过他名字,因此将他的人和名字都记了起来,这也不足为奇。
而他死不肯承认自己是瓦松是有原因的,毁了海家的那场大火来得蹊跷,老爷子的针灸秘笈又不翼而飞,内情绝不单纯,智远大师好心收留他,他怕会连累了安然寺上下百口僧人,更怕会连累智远大师,所以他矢口否认自己是瓦松。
「大师都吐血了,你快放手啊,让我看看!」蔺巧龙急得要把善安的手掰开,善安却是死不肯松手。
岳晨琇见状,只好开口道:「小师父,她是大夫,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她是医术很高明的大夫,曾治好了州牧夫人的急症,也曾为我难产的嫂嫂平安接生过,这事你事后可以去打听,她是可以信任的大夫。」
善安听了,这才松了手,蔺巧龙连忙把脉,迅速取出针灸包,取穴内庭、胃俞、厉兑、丰隆……
善安却是越看脸色越加惊疑不定,也顾不得适才他还躲着蔺巧龙,急急问道:「姑娘师承何处,能告诉小僧吗?」
蔺巧龙正在移针,小蝶当善安是在怀疑主子的医术,连忙出声道:「小师父,我家小姐失忆了,甚至想不起来自个儿的医术从何而来。不过你放心,我家小姐绝不是江湖郎中,她治好的人多了去,小姐医术高明,就是财迷了点……」
小蝶突然收了声,她有点不确定,小姐不会也要向智远大师收诊金吧?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岳姑娘主仆说到她耳朵快长茧了,那智远大师是得道高僧,是位连皇上也会来询问国运的大师,能为这样徳高望重的大人物诊治应是小姐的荣幸,任何大夫都会觉得是殊荣,可她家小姐眼里只有银子,行医时与其他医者仁心的大夫不同,关注的点特别奇怪,只有银子,所以她恐怕不会这样想,怕是……要收诊金的。
「失忆?」善安微讶的看着蔺巧龙,怀疑这是真的还是搪塞之词。
虽然说医术多有相通,可天下间会针灸之术的没几个,而手法要与他家天冬小姐相似,机率更是微乎其微,难道这个姑娘识得天冬小姐?是从天冬小姐那里学得的针灸之术?